廢墟中央，原先的黏菌母體已經化作無數散碎的冰晶，還幽幽冒著寒氣。
那些被菌絲寄生的感染體也紛紛倒在路邊，失去了生機。
都東俊收回力量，望向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道︰“你是next？”
“剛進的，不過估計檔案都沒健全。”澹明聳聳肩︰“突然出了這麼一件事，我所在小隊除了我都已經戰死。”
“你在這里多久了？”都東俊問道。
“有一段時間了吧。”澹明搖搖頭，然後上下打量了一下都東俊︰“重度感染區你也敢進來，看來外界的傳聞也不一定是真的。”
“你認識我？”
“哪能不認識呢，有錢人家的孩子，听說在尼泊爾...”澹明順口道，見都東俊臉色一沉，便咳嗽一聲，改口道︰“我估計是謠言。”
“也不算...”都東俊淡聲道，盯著澹明︰“戰友都死了，你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
“剛進隊，話都沒說上幾句，我要是有什麼很深的感覺不很奇怪？”澹明嘴角上揚︰“倒是都少爺，居然會深入重度感染區解決母體，跟外面風評很不一樣啊。”
听到這話，都東俊瞳孔微微一凝，下一秒又恢復，深深看了一眼澹明︰“在加入next前你是做什麼的？”
“職業麼？”澹明一愣，呵呵一笑︰“給你個提示，你是誰，從哪來，往哪去？”
都東俊眉頭一皺︰“哲學家，難怪談吐...”
“不是啊，是保安。”澹明說道。
“....”
忽然，都東俊笑了，不說現在，就是放在以前，也沒有人敢這麼和他說話，倒是有些感興趣，而從他展現的實力來看，應該比next里的人要強得多，如果能夠收服這個人，或許以後有用得上地方。
雖然現在的自己比以前要強大，但對上澹明，或許還需要一點助力。
至于身份，不重要，听話就行。
“母體已經被我殺了，這里的感染體不足為懼，既然你是next，那就跟我走。”都東俊轉身頭也不回︰“我現在是next的最高負責人，不信的話，可以出去求證。”
“你就這麼相信我？”澹明有些好奇︰“我可是突然就出現在這喔，我的口音應該也不算標準。”
“那你是站在感染體那一邊還是人類這一邊？”都東俊頓住腳步，回身問道，神色竟然有一絲認真。
澹明怔了怔，嚴肅道︰“自然是人類。”
“那就夠了，那就是我的戰友。”都東俊說道“為保護大寒民國一起努力吧。”
身後是呼呼傳來直升機螺旋槳發出的轟鳴聲。
直升機艙門處，三名身著‘特別防御處’制服的‘記者’正操作著一台hrcp6800s改進型戰場記錄儀。
這台結合了激光測振與超指向拾音技術的設備，連三百米外變異體肌肉縴維斷裂的‘嗤啦’聲都被轉化為48khz無損音軌，當然，直播流只會播放精心剪輯的英雄宣言。
剛剛那些話，自然也完完整整收錄。
只要稍加剪輯，自然又是一個爆點。
澹明認真點了點頭。
演戲而已，誰不會。
“那就走吧，這里雖然解決了，但還有很多地方需要我們去處理，還沒到休息的時候。”都東俊再度轉身。
澹明點點頭，也跟了上去，只是眼眸掠過一絲陰霾。
都東俊，倒是出乎意料了。
不是因為他康復了，而是...
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身上還有一股和感染體特別相似的氣息，盡管非常隱蔽，但卻躲不過自己眼楮。
從先前觀察他的戰斗過程來看，與其說是都東俊壓著黏菌母體在打，倒不如說是黏菌母體在恐懼都東俊，以至于打得束手束腳。
那些本該狂暴的黏菌觸須在接近他時，竟會本能般畏縮。
這不是強者壓制弱者的戰斗，更像是下級生物面對上位者的戰栗。
或許，這一次寒國的生化危機跟天道眾無關，而是銀河集團弄出來的，
又或許，兩相勾結。
可意圖呢，只是為了讓兒子露個臉？
動機好像不夠充分。
一定還有自己沒留意到的細節。
結合在老御直那看到的資料，還有這幾個小時以來的觀察。
劍仙開始思考，
陷入思考，
思考中。
oading....
換個大膽點的想法，如果這場災難確實是銀河集團和天道眾勾結呢。
比如以治好都東俊為條件，讓他們在寒國施行病毒，而銀河集團也打算利用這一次病毒轉危機為機遇。
那樣好像說得過去。
不過假設很大膽，這是建立在財閥自己不當人，也不把國民當人的前提。
但可以小心求證。
那目的是什麼？
借這場災難清洗反對派？還是讓都東俊以救世主姿態收割名望，在戰事體制下攫取軍政大權？
如果僅僅是為了權力，根本用不著做到這個地步，往特別防御處滲透、在政界安插人手，風險遠比發動一場災難要低，成功率反而更高。
動機不夠充分。
那麼，若是背後真有天道眾的影子呢？
若真是他們在操縱，動機倒很好解釋，就像之前在草原時，自己對緝亭他們說的那樣︰要牽制神州，未必要在神州境內動手。
可兩個截然不同的集團若要合謀，僅靠“治好都東俊”這一個條件，誘惑似乎還不夠。
頭更疼了。
想來想去，好像也推不出更合理的解釋，總不至于說，搞出這麼大動靜，最終目標就只是為了報復我吧？
劍仙搖搖頭，自覺還沒那麼大的面子。
罷了，先跟上都東俊，看看能挖出什麼。
毒蛇出沒，十步之內必有解藥。
如果假設成立，說不定反而能更快找出破解之法，讓人族少受些苦難。
劍仙結束思考，並跟了上去。
....
光明市撤離點，人潮涌動。
記者手持話筒，站在臨時搭建的直播台前，背景是遠處尚未散盡的硝煙。
她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卻仍保持著專業的語速︰“這里是kbs前線記者金敏珠！就在三十分鐘前，我們剛剛收到重大捷報，盤踞在光明市東安區的黏菌母體，已被都東俊指揮官成功清除！”
鏡頭切換，畫面中出現了都東俊戰斗時的模糊影像，黑紫色的黏液風暴中，他的身影如利刃般突進，精準鎖定母體核心，一擊必殺。
很明顯，視頻經過剪輯，並未有某位劍仙的身影存在。
“據nest戰術分析組透露，此次作戰完全基于都指揮官的獨到判斷！”記者語氣振奮︰“在所有人都認為重度感染區只能封鎖放棄時，只有他敏銳指出‘異常的能量波動證明內部存在指揮型母體’！事實證明，他的直覺完全正確！”
畫面再次切換，顯示出一張生物能量掃描圖，紅色高濃度區域正對應母體的藏身點。
“隨著母體的覆滅，光明市的重度感染區已進入淨化階段！軍方發言人表示，剩余清理工作將由nest協同陸軍第7機械化師團完成！”
記者轉身，指向遠處正在開赴感染區的部隊，聲音充滿希望︰“市民朋友們，請相信在都指揮官的帶領下，我們離重返家園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話音落下，人群爆發出歡呼，幾個孩子揮舞著臨時制作的紙旗，上面規規整整地寫著【都東俊寒國的希望】。
看著不像是小孩們能寫出的字。
而在撤離點入口處，都東俊面帶疲憊卻溫和的微笑，朝歡呼的人群揮手致意。
他的戰甲上還殘留著戰斗的痕跡，卻絲毫不影響他此刻在鏡頭前展現的“親民英雄”形象。
一群孩子見到都東俊一行人後，忽然歡呼著倒騰著兩條小短腿奔向他們。
其中一個小女孩雖然年紀小，跑得跌跌撞撞，卻跑得最快，竟領先其他小孩好幾個身位。
“看吶，我們的英雄回來了，我們的小孩，祖國的未來正撲向韓國的希望，多麼感人的一幕，多讓人熱淚盈眶的一幕！”記者充滿激情聲音哽咽，鏡頭緊緊跟隨。
看著髒兮兮一群小孩，都東俊眼里掠過一絲厭惡。
寄生蟲的後代，果然還是寄生蟲。
但還是稍稍彎腰滿眼笑意張開了雙手迎接，他已經想好了，回去之後先換衣服。
然而下一秒，畫面出現了戲劇性的轉折。
那群髒兮兮的孩子歡呼著沖來，卻在距離都東俊幾步之遙時突然轉向，像一群歡快的小鳥般撲向了他身後的澹明！
“哥哥！”領頭的小女孩踉蹌幾下，卻還是第一個抱住了澹明的腿，仰起髒兮兮的小臉露出燦爛的笑容︰“真的是你！”
竟是澹明在進入感染區前救過的幸存者，而這位小女孩正是那一家四口的小雅娜。
在不遠處還有幾個寒國士兵滿是笑意地朝著澹明揮揮手。
鏡頭尷尬地晃動著，記者的聲音明顯卡殼了一瞬︰“呃...看來這些孩子...認識都指揮官團隊中的另一位成員...”
都東俊張開的雙臂微不可察地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但眼底的溫度瞬間降至冰點。
他優雅地收回手，順勢整理了下袖口，仿佛剛才的尷尬從未發生。
“原來是你救的人。”都東俊轉向澹明，聲音溫和得近乎危險︰“怎麼不早說，對我還有隱瞞？”
澹明蹲下身，揉了揉小女孩的頭發，頭也不抬地回道︰“小事而已，不值一提。”
記者迅速反應過來，強行圓場︰“這正體現了nest團隊的團結精神！無論是誰救的人，都是在都指揮官的英明領導下....”
而在邊緣地區，秘書一臉寒意︰“為什麼沒有告訴我現在撤離點的國民不是都少爺救的？”
“我們以為...這里不會再有其他人能救出這麼多幸存者，所以沒有仔細了解清楚...”一旁的工作人員冷汗直冒。
“你最好祈禱，少爺不會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