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吼!吼!”數萬將士齊聲應和,聲浪直沖雲霄,連江水都為之震顫。
“梁延嗣!”
“老將在!”
“命你總督水軍事宜,總領舟師,首攻江寧外圍水寨!”
“領命!”
“林仁肇、申屠令堅!”
“末將在!”
“命你二人為先鋒,待水軍打開通道,即刻率精兵強渡登岸,搶佔灘頭,直逼城門!”
“得令!”
“盧郢、張璨、馬成信……”
“末將在!”
“命你等各率所部,緊隨先鋒之後,擴大戰果,圍攻城池!”
“遵命!”
“李元清!”
“屬下在!”
“城內之事,依計而行!”
“明白!”
李從嘉“鏘”一聲拔出腰間佩劍,劍鋒直指江南︰
“三軍听令!克日進軍,渡江破城!”
霎時間,鼓號齊鳴,萬帆競發!
巨大的樓船率先啟動,如同移動的城堡劈波斬浪;無數艨艟斗艦護衛兩翼,如同群狼出擊;滿載精銳步卒的渡船緊隨其後,如同離弦之箭!
永定軍浩浩蕩蕩,如同一條巨大的黑龍,向著長江南岸,向著那座盤踞著最後敵人的巨城,發起了決定性的總攻!
決定南唐最終命運的大決戰,在這滾滾長江之上,轟然拉開序幕!
長江,在這一日化作了沸騰的戰場。
晨曦微露,江霧尚未完全散去,北岸永定軍水寨中,震天的戰鼓已然擂響!
李從嘉矗立于旗艦樓船“破浪”號的頂層帥台之上,金甲在初升的陽光下熠熠生輝。他目光如炬,俯瞰著眼前這支傾注了他無數心血的強大艦隊。
“傳令!全軍出擊!目標,江寧!”李從嘉的聲音冷靜而堅定。
令旗揮動,號角長鳴!
永定軍水師,以老將梁延嗣坐鎮中軍指揮,開始了浩蕩的進軍。
巨大的樓船如同移動的城堡,居于陣列中央,兩側是數量眾多的艨艟、斗艦,快如疾風;更外圍則是無數搭載精銳步卒的走舸和渡船,如同群狼環伺。
對岸,江寧水寨也早已嚴陣以待。
皇甫繼勛站在一艘大樓船上,臉色鐵青。
他深知水戰若敗,江寧門戶洞開,後果不堪設想。他強作鎮定,指揮艦隊迎擊,試圖憑借對江南水文的熟悉和往日的經驗,阻擋永定軍的兵鋒。
兩軍艦隊在江心逐漸接近,大戰一觸即發!
“放箭!”皇甫繼勛率先下令。
江寧軍戰船上,箭矢如飛蝗般射出,撲向永定軍船隊。
然而,永定軍早有準備。樓船和大型斗艦上的士卒紛紛舉起厚實的盾牌,結成盾陣,叮叮當當的聲響中,大部分箭矢被有效格擋。
“哼,雕蟲小技!”
梁延嗣在指揮船上冷哼一聲,令旗再變︰“弩車準備!神臂弓準備!目標,敵艦船帆、櫓槳、艏樓!放!”
霎時間,永定軍戰艦上爆發出更為恐怖的反擊!
嘎吱, !
巨大的床弩被力士用絞盤拉開,粗如兒臂的巨型弩箭帶著淒厲的呼嘯聲破空而去!
這些弩箭威力驚人,輕易便能洞穿江寧軍戰船的船舷,甚至能將躲閃不及的士兵直接釘死在甲板或桅桿上!
更可怕的是裝備了神臂弓的射手。
這些經過嚴格訓練的射手,分布在樓船各層和艨艟的快平台上,他們力道強勁,射程極遠,精度極高,專挑敵軍艦船的操帆手、舵手、指揮官進行精準狙殺!
不斷有江寧軍戰艦因失去控制而在江面上打橫,淪為活靶子。
“火箭手!拋石車!預備。放!”
梁延嗣的命令有條不紊。
無數點燃的火箭如同火雨般傾瀉而下,釘在江寧軍的船帆、木質船樓上,迅速引燃大火。
江寧軍頓時陷入一片混亂,救火聲、慘叫聲不絕于耳。
同時,安裝在永定軍大型樓船上的小型配重式拋石車也開始發威!
它們拋射的並非巨石,而是一罐罐火油和石灰!
火油罐砸在敵艦上碎裂,火油流淌,遇火即燃,極難撲滅;石灰罐爆開,白煙彌漫,嗆得敵軍睜不開眼,咳嗽不止,戰斗力大減。
皇甫繼勛看得目眥欲裂,他從未見過如此凶猛、高效、裝備如此精良的水軍!
對方的遠程打擊能力完全碾壓了自己!
他試圖指揮艦隊靠近,進行傳統的接舷跳幫戰。
然而,永定軍的戰艦高大,宛如巨獸,其結構也更為先進!
在船艙內設置了多重水密隔艙,這意味著即使船體某處被擊穿進水,也能迅速封閉該區域,極大提升了戰艦的生存能力和抗沉性。
當江寧軍付出慘重代價,好不容易有幾艘悍勇的快船靠近永定軍樓船,試圖鉤鎖接舷時,迎接他們的是從樓船後探出的、密密麻麻的長槍矛林,轟然巨響中。
江寧士兵往往非死即傷,墜入江中。
“這……這怎麼打?!”
皇甫繼勛身邊的一員偏將看著自家戰艦不斷被點燃、擊沉、失去動力,而對方戰艦卻如同磐石般難以撼動,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皇甫繼勛自己也肝膽俱寒,他終于明白李從嘉這月余時間的準備是何等恐怖!
這已不是傳統的水戰,這完全是一場不對稱的屠殺!
“撤退!快!撤回水寨!依托寨牆防守!”
皇甫繼勛再也顧不得顏面,聲嘶力竭地下達了撤退的命令。他的座艦率先調轉船頭,狼狽不堪地向南岸水寨逃去。
主帥一逃,本就損失慘重、士氣崩潰的江寧水軍更是徹底失去了戰意,紛紛掉頭逃竄。
江面上,到處都是起火燃燒、緩緩下沉的戰艦殘骸、漂浮的碎木、以及掙扎求生的落水士兵。永定軍戰艦則乘勝追擊,如同獵豹追逐潰散的羊群,不斷擴大戰果。
輝煌大勝!
經此一役,李弘冀賴以苟延殘喘的江寧水軍主力幾乎被一戰拔除!
長江的控制權,徹底落入了李從嘉之手!
與此同時,江寧城內,建康宮中。
李弘冀並未在城頭觀戰,而是躲在深宮之中。
他肩上的箭瘡好了些。
但當水戰慘敗的消息如同喪鐘般一聲接一聲傳入宮中時,他猛地從榻上驚起!
“敗了?水軍……敗了?皇甫繼勛那個廢物!”
李弘冀臉色煞白如紙,身體因憤怒和恐懼而劇烈顫抖。
他跌跌撞撞地沖出殿門,望向北方那被黑煙 遮蔽的天空,仿佛能听到江面上傳來的喊殺聲和爆炸聲。
“怎麼可能……這才多久……我的水軍……我的江山……”
他語無倫次,眼神渙散,狀若瘋魔。
他猛地抓住身邊一個內侍的衣襟。
嘶吼道︰“朕是天子!朕奉天承運!朕登上了大寶!這江山本該是朕的!為何會這樣?!為何李從嘉那個能打到朕的家門口?!為何這皇帝位……竟如此燙手?!”
他想起了被自己囚禁在深宮別院、形同廢人的父皇李 。
當初他以為囚禁了父皇,掌控了中樞,除掉了反對者,坐上那九五至尊的寶座,便能君臨天下,開創盛世。
可這大半年來,內憂外患從未停止,柴榮的威脅剛去,李從嘉的叛軍又起,而且勢頭更猛!
他發現自己所謂的掌控,在真正的實力面前是如此不堪一擊。
“朕沒錯!朕沒錯!”
李弘冀歇斯底里地咆哮著,一把推開內侍,踉蹌著在宮殿里亂轉,打翻了燈台,摔碎了珍玩。
“是你們!是你們這些廢物臣子誤朕!是李從嘉逆天行事!是老天爺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