蓐收帶著人奔赴清水鎮,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聖女的住處。帶著人走到門口時,長龍陣!
老老少少的婦女手上捧著陶碗,盛著各種農家吃食,師妹窮得需要救濟?
翻身下馬走到府邸門口,看清食案前大快朵頤的靈曜.........
師父,你知道你女兒,淪落在大門口吃飯嗎?戴著半截面具有什麼用,誰不知這是皓翎三王姬嗎?
三小只與左耳排排坐,有條不紊,小九打頭陣,毛球第二,左耳第三,靈曜最後點評,依次品嘗著摩肩接踵的吃食。
“下一位。”無恙扮做的靈曜吃下最後一口,遞上十枚貝幣給眼前的老婦人。
“小殿下,我做的不好吃嗎?”老婦人躊躇不安地望著小殿下。
聖女公開招廚娘,要求她們帶上自己的拿手菜,當場試菜。月俸不菲,家里有孩子無人看管,還能帶到府邸里玩,待下工帶回去。
清水鎮在家操持家務的婦孺,不分年齡都想得到這份差事。
“挺下飯,我再多試試。”靈曜笑出小虎牙,不由得瞟向旁邊的清水,待婦人告謝轉身,連忙端起清水大口大口灌。
左耳摸了摸肚子,大家都是妖族,他們仨那麼能吃,不間隙吃一上午。
“三殿下。”蓐收笑著走上前,當著眾人面依照臣子本分行禮。
無恙看見蓐收過來,笑著說道︰“蓐收大人不必多禮,你吃點嗎?”
“我吃過了。”蓐收望著長龍,這吃下去不得撐死。“你們做什麼呢?”
“公開招廚娘,家里沒人做飯。”
辰榮軍剛歸順,軍心待穩,防風大爺會做也沒有時間做,就算做也不會給他們做。瑤兒忙著和狗友規劃清水鎮的生意,離戎老伯想留下,在這里開個驢肉館,狗友和瑤兒把主意打在老伯身上,籌謀整個“老字號”驢肉館。
他爹???呵呵,愈發狡詐。當著瑤兒面從不動手,瑤兒不在,就沒動過口。
“蒼梧,你把蓐收大人帶進去找姐姐。”無恙看向身後戴著面具的男子,瑤兒專門用狐狸尾做的傀儡,蒼梧對陌生人不愛說話,難辨真假。
蓐收聞聲看向身形修長的面具將軍,他就是蒼梧。同為帶兵的將軍,他能得到陛下的關注,定然有所長處。
“蓐收大人,里面請。”蒼梧側身一步,帶著蓐收走入府邸。
蓐收不動聲色打量蒼梧,身為年輕一代的佼佼者,新帝上位主動上交兵權,護衛師妹的安全,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過了影壁,看清前院的情況...........師妹什麼時候喜歡空曠的風格?
走入後院,粗獷的山林,極致的反差。花草中各種潛伏各種小動物,樹上還有四處逃竄的松鼠,棲息在樹蔭下的孔雀。
“聖女的愛好挺別致。”蓐收淡然地笑著。
蒼梧轉頭看了一眼蓐收,“前方就是,大人慢去。”轉身往回走。
蓐收...........這麼高冷?往前走去,忽聞琴聲,高山流水驟轉金戈鐵馬。
推開院門,蓐收見防風邶與九鳳分別被三位師妹圍困,好似被困在某種陣法之內。
“師哥,我修改過的滅魔陣,玩會?”
蓐收來不及出聲,身邊突然出現三位一模一樣的師妹,巧笑嫣嫣。眼神各有不同,一位悲憫,一位妖冶,一位陰鷙。
“師哥,開始了。”三位朝瑤嘴唇同時開合,
蓐收詫異間足下地面驟然塌陷,墜入一片混沌。再睜眼時,天地已化作血色荒原,空中懸著三輪月亮。
一皎潔如神女垂淚,一猩紅似妖瞳泣血,一漆黑若魔淵裂口。
陣法內是相柳與九鳳,虛空內好似有人正在與相柳交手,九鳳額間冷汗淋灕,眼神嗜血,好似看見什麼恐怖的東西。
“師妹,我飯都沒吃,你就放大招。”蓐收沖著立于月光下的白衣朝瑤喊道。
她瞬移在他面前,指尖撫過蓐收眉心,悲聲如梵唱︰“師哥,你可知神愛世人……唯獨不愛自己?”她掌心綻出金線,倏地刺入他心口。
蓐收後退,長箭刺向對方。
赤足踏火的朝瑤自血月中走出,狐尾纏上蓐收腰腹。“世人總說妖性本惡……”她紅唇貼著他耳垂輕笑,吐息間桃花瘴彌漫,
黑影籠罩的朝瑤突然從蓐收影子里鑽出,骨爪掐著他咽喉。她譏誚地舔去他頰邊血跡,“你們說……誰才是該被伏的魔?”
“誰讓你動手動腳。”蓐收長劍不客氣招呼著黑衣朝瑤。誰知道這是師妹用什麼惡心玩意變化,面對妖媚的紅衣與詭異的黑衣招招下殺手。
白衣朝瑤站在那里,靜靜地望著他,卻在他劍鋒即將刺入對方血肉時,驀然開口︰“師哥。”
一聲師哥,硬生生卸去三分力道。
鎖鏈錚錚作響,九鳳掙得血肉模糊。幻境偏要讓他重溫那兩幕,小廢物指尖如何描摹他心口鳳凰紋,小廢物如何氣息全無死在阿 懷中。
“鳳哥,不會死。”阿 懷中的小廢物望著他,氣若游絲,眼神悲涼。
黑霧中浮現相柳與小夭種蠱,朝瑤竟將蠱蟲引渡己身,成她脖頸爬滿蠱紋。朝瑤向他出手,相柳手中彎刀砍向笑容詭異的黑衣朝瑤,她突變成白衣,不躲不閃,相柳刀鋒瞬間劃向身旁的紅衣朝瑤。
“你瘋啦!你為她傷我?”紅衣朝瑤聲音尖銳地質問他。
九鳳渾身浴血掙脫鎖鏈,鳳凰火順著幻境記憶燒向虛空︰“阿 懷里那個是假的……小廢物。”
黑霧中的相柳猛然轉頭,卻見脖頸爬滿蠱紋的朝瑤正將匕首刺向他後心,“相柳,不殺我,你就得死。”
“死不死,我說了算。”相柳招式狠厲地襲上黑衣朝瑤,她卻在最後一刻化作白衣,這是不是她的本體?這個想法總是讓他的刀鋒慢一步。
鋒利的長箭在他心軟那刻,從後背刺入,耳畔傳來她嬉笑的聲音,“終究是相柳大人先動了心。”
相柳滿不在乎地拔掉刺穿胸前的長箭,擦掉嘴角血跡,“命都給你了,還在乎心?”反手彎刀砍向紅衣朝瑤脖頸處。
小廢物也不會死,九鳳撲向白衣朝瑤,在她耳邊嘶吼︰“你明明說過要等我成神……”話音未落,她的手活生生插入他的腹部,捏住他的內髒。
“這樣也好,免得你死了,我找不到你。”九鳳忍著劇痛低首看著那只原本白皙的手臂,此時他的血順著她手臂蜿蜒。
猛地抱緊她,五指卻在下一個化作利刃,刺入她背心,“小廢物最討厭摸內髒。”
現實中的朝瑤嘴角溢出血絲。
血色荒原上,三輪月亮投下詭譎的光影。金線纏繞在蓐收心口,骨爪刺破九鳳的腹腔,相柳胸前被長劍刺穿,皆是白衣朝瑤。
整個伏魔陣仿佛活物,貪婪吸食著三人的執念與痛楚。
白衣朝瑤忽然松開金線,任由蓐收的長劍穿透自己肩膀。鮮血濺在月白衣襟上,她卻笑得悲憫︰“師哥這一劍,可比當年殺叛徒時猶豫多了。”
九鳳的鳳凰火突然轉向,將紅衣朝瑤卷入烈焰。她卻在火中曼舞,指尖勾起九鳳下頜︰“鳳哥的火焰……比那夜暖榻時還燙呢。”九鳳暴怒的拳頭貫穿她胸膛,卻抓出一把桃花瓣,每一瓣都映著朝瑤與不同男子的纏綿畫面。
紅衣朝瑤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你猜,這些記憶是真的還是假的?”
相柳的彎刀終于斬落黑衣朝瑤的頭顱,頭顱滾地卻化作白衣面容。無頭身軀仍死死抱住他,脖頸蠱紋瘋狂蠕動︰“你可知,蠱蟲最喜歡痴情人的腦髓?”
陣外真實的朝瑤大口吐出暗金色血液,痴痴地望著花草撥動琴弦。留在相柳與九鳳身上的傷出現在她身體同樣的位置,肩膀上還有鮮血滲出。
一縷血霧從她唇角溢出,尚未落地便凝成朱砂般的珠子,滾進衣襟消失不見,恰似她此刻靈脈與身上翻涌的劇痛,被生生咽回一副玲瓏皮囊里。
琴聲漸停,伏魔陣消散,三人回到現實。
“好玩嗎?”她抬眸輕笑,袖口垂落的銀鈴紋絲未動,仿佛方才撕裂痛楚並非己身。
玩個屁,一出來就跌入她的陣法幻境。“你他媽.........”九鳳一拳砸碎她身側石案,那些畫面像是瓖嵌在他腦子里。他媽的,她身邊的男子,都有。
“師妹,我就是過來傳旨,你不接也不用送這麼大的禮。”蓐收坐在她身側,心有余悸地上下打量她的身體,陣法里沒有她的真身?
防風邶指尖把玩著一枚染血的冰稜,幻境中曾抵住他後心的凶器。此刻冰稜尖端卻沾著新鮮的血漬,來自他自己割破的掌心。他慢條斯理地擦去血跡,“下次再把我扔進幻境……我會讓你嘗嘗真正的噬心。”
朝瑤無所謂地聳聳肩,看了看碎石塊,“師哥,陛下怎麼說?”
神月照見過往,妖月放大欲望,魔月則吞噬所有窺見真實的人。她對蓮契滿意,他們卻不夠讓她滿意。
“說你不接,我就不用回去。”蓐收把詔諭拿出來,放在伏羲琴上,欲言又止。
九鳳和防風邶瞟了一眼白黃交織的詔諭,隨即轉過頭看向別處。
“你玩多久?”朝瑤展開詔諭,目光落在巫君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