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相思,怕相思

第316章 不可知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似事而非 本章︰第316章 不可知

    東找一件事西找一件事做的無恙,看見傀儡侍女過來,連忙放下的東西。

    “有客。”傀儡侍女言簡意賅。

    無恙跑到府邸大門,打開門一瞧,“離戎族長,你怎麼過來了。”看清離戎昶扶著的老者,立即走出去迎接,“老伯伯,你也來了。”

    之前跟著瑤兒見過對方。

    離戎老伯見對方認識自己,笑著點了點頭,“听聞辰榮軍歸順,我過來看看。”多虧朝瑤的藥,緩解病痛,身體也好了許多。

    他從離戎昶口中得知辰榮王王魂顯靈,洪江為了百姓依從遺願歸順。

    “爺們呢?”

    離戎昶扶著大伯往里走,看著空蕩蕩的前院,爺們生意分了,窮成這樣?

    “瑤兒在睡覺,我們把前院搞成演武場,方便我們練功。”無恙帶著離戎族長與老伯往後院走。“你們跟著我走,走錯就進幻境了。”

    離戎昶一路走來只見到木訥的傀儡侍女在打掃,寂靜無聲。走到後院才見別有洞天,賊走到前院調頭就走,走到後院暈頭轉向,藤蔓纏繞雕梁畫棟,隨處都是花草,仿佛山林幽境。

    待無恙推開一處院門,離戎昶瞅著偌大的院子種滿花草樹木,樹下秋千與木雕涼亭也被花草藤蔓圍繞,要不是院子里有大活人,他以為這荒廢多年。

    “鳳叔去喊瑤兒了。”無恙正想問他爹去哪里了,驀然听見毛球的話。

    離戎昶瞧著毛球拿著大剪刀,竟把綠植剪出兔子形狀。

    “哇!”

    听見干嘔聲,抬頭張望一番,看清斜對面濃密大樹綁著左右晃悠的小九,“他怎麼了?”

    “沒事,練功呢。”無恙看了看小九,心中暗喜。上次自己綁一晚,這次換小九高興。

    離戎昶.........吐功?

    九鳳坐在屋里慢悠悠摘除紅棗核,完全不著急喊醒小廢物。瞅了一眼玉盞盛著的核桃仁,夠不夠吃?

    小廢物吃起來停不下嘴,這些東西吃不膩嗎?

    “鳳爹,鳳爹!”砰砰砰的敲門聲與無恙的大嗓門猛地響起。

    九鳳看見小廢物被吵醒,嫌棄地丟下紅棗,打開屋門,“我還沒死,你叫喪叫早了!”

    “哦~”無恙扭頭向里面看了一眼,瑤兒真的在睡覺。他不是擔心他爹又被氣飛嘛。

    “怎麼啦?”

    九鳳听見小廢物慵懶嬌軟的聲音,推開虎頭,砰地一聲關上門。

    無恙............疼得捂住眼楮,無聲哀嚎。爹,你指甲戳我眼了。

    “沒怎麼。”九鳳走向小廢物,坐在榻邊,“還睡嗎?”

    朝瑤蹭了蹭枕頭,揉著眼楮,軟綿綿地問道︰“那你凶他做什麼?”

    “狗友帶著狗大伯過來了。”九鳳身子前傾將她摟起來,指腹拂過她脖頸,掩去紅痕。

    狗大伯?朝瑤揉眼楮的動作一滯,“別亂說,人家一把年紀了。”

    “你是不是又得說我比他老?”九鳳戲謔地盯著小廢物。迷迷糊糊,眼里帶著睡意,褪去骨子里野性,嬌嬌萌萌。

    九鳳首次見到這樣的小廢物,不由得捏了捏她臉,觸踫到手下真實觸感,才覺得自己沒做夢。

    “干嘛呀。”朝瑤打開他的手,往前撲進他懷里,手圈住他勁瘦的腰。眼楮下意識一閉,半夢半醒。

    又拿他當抱枕,九鳳指尖陷進那蓬松的發絲里,暴烈的火倏忽化作繚繞的暖。

    “慣會得寸進尺……”

    他低頭嗤笑,嗓音卻啞得不像話。懷中人似乎听見了,無意識用鼻尖蹭他,貓兒似的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

    緩緩收緊雙臂,將她更深地按進懷抱,手掌自上而下撫過單薄的寢衣,不厭其煩。

    “爹!!!相柳大爺過來了。”無恙突兀的大嗓門再次打破來之不易的安靜。

    今日就該把不孝子毒啞再發誓。懷中人果然抬起頭,睡意朦朧地望著他。九鳳轉身給她拿衣衫,剛轉身..........

    砰!

    猝不及防往後一倒,九鳳饒是手快也沒拉住她磕在榻案。

    毫無預兆、得償所願,暈睡.........

    無恙剛轉身就看見相柳帶著兩位士兵抬著箱子過來,急忙喊他爹。耳朵貼在門上听清里面動靜,意外磕撞的聲音,兩人又在弄死對方?

    九鳳急忙查看起小廢物的後腦勺,仔細檢查沒有傷口,沒有血跡才放心。蓋好被子,騰地一下站起來,打開房門就是一腳給不孝子踹飛。

    “啊~~~~”

    涼亭坐著飲茶的幾人,意外看見無恙華麗地摔在他們面前.......樹上那位現在連干嘔的力氣也沒有,天旋地轉,像片樹葉子隨著樹椏猛烈搖晃。

    “你們.....”離戎昶見這兩人的慘樣,猶豫地看了看戴著面具的相柳,不忍直視地看看小九和無恙,“家教挺嚴厲。”

    “你又做什麼了?”

    無恙爬起來熟練拍打身上的灰土,聞听相柳大爺冷漠的聲音,正想說他爹發瘋,身後腳步聲已近,慌張地躥到最面善的老伯身後。

    “這次徹底給人氣暈了。”九鳳恨鐵不成鋼地看著無恙,沖著離戎老伯與狗友頷首,坐在空座上。

    無恙..............誣告!

    “爺們是氣死別人的主,誰能氣暈她?”離戎昶不可思議地說道。仰頭看向身後滿臉不服的無恙,“你人才呀。”

    “把小九放下來,等會醒了又得暈。”相柳掃了一眼生死不明的小九,淡然出聲。

    九鳳抬手剎那,小九身上的束縛猛地松開,猝不及防砸到地面,徹底暈了過去。

    左耳和毛球趕緊走過去一看,瞅見砸進他自己嘔吐物里的小九,狼狽不堪。毛球瞅著不說話的鳳爹和相柳大爺,悄咪咪溜過去看小九,一個清潔術下去,恢復如新。

    毛球和左耳架起小九,四人再次窩在秋千上。左耳瞅著左右的難兄難弟,望了望涼亭里閑談的一群人,這就是無恙嘴里的痛並快樂?

    夜色深沉,屋內突然傳出朝瑤的怒吼︰“那個王八蛋打我!!!我他媽弄死他!”

    吼得屋外正在飲酒用飯的人,一陣沉默。

    “蓐收,瑤兒沒接,你也不用回來。”

    皓翎王一句話定奪蓐收的去向,蓐收帶著召諭前往清水鎮,不接就不接,他待在清水鎮當段閑人,出發前回到軍營找阿念交代幾句。

    阿念見蓐收要去找朝瑤,趕緊讓蓐收把狐尾拿出來,變作傀儡,代替她幾日,她也想去見見朝瑤。

    蓐收........你不見,有時間見他女朋友?

    “阿念,狐尾容易被識破。”蓐收試圖勸阻,“你留在軍中,萬一有軍情還能及時傳遞消息。”

    師妹也不知從哪里得到的九尾狐狐尾,還是千年老狐狸的尾巴,假如不是年齡對不上,他懷疑是不是把人家涂山的尾巴砍了。

    以前她忙不過來,偶爾頂替她露露面特意所制,在她重傷後倒是派上大用場。

    “你少糊弄我!現在太平無事,我整天在軍營和王宮之間奔波,得閑幾日怎麼呢?”阿念進了軍營對朝瑤以前的苦日子感同身受,個個都是粗糙豪邁的大老爺們,時不時來個哥倆好,渾不吝的話張嘴就來。

    她忙完軍營之事,還要返回皓翎王宮處理宮中事務,她無法想象朝瑤是怎麼扛下這種日子,她當年可比自己忙。

    “阿念,你那哥哥肯定已經得到消息,皓翎與西炎現在搶人,說不定還派人去清水鎮給朝瑤曉以大義,咱們不得不防他們還有後手。”蓐收說得信誓旦旦,眼神真摯,語氣誠懇。

    “這事不至于動手吧。”阿念疑惑地看了又看蓐收。

    阿念語氣松動,蓐收立刻拿出師妹當年糊弄人的說辭,“人才,國需要明君,也需要賢臣。”環視四周一番,低聲細語︰“朝瑤受封前不知情,西炎王拿準當著天下氏族的面,朝瑤無法拒絕,有意為之。”

    “他們知道朝瑤得過師父的教導,恐有事她相助皓翎。”得到登基消息,心里破口大罵一天一夜小師妹藏得深,還有西炎王老奸巨猾。

    朝瑤必定早知西炎王的心意,瞅著上躥下跳卻始終守口如瓶,估計連小夭也不知情。

    難怪西炎王信任她,深得君心。不為聖賢,便為禽獸,她是真禽獸。

    蓐收帶著人一出發,整個大荒都知道皓翎王的意思。西炎朝堂本不願女子掌高權的人,這下徹底消停。

    他們不願,隔壁願。

    各氏族思索上次給鬼方的禮物是不是不夠貴重?小夭每日去醫堂學習,此事也成為百姓茶余飯後的談資。

    朝堂之事輪不上她說話,但外爺那里倒是可以指點迷津。外爺真成田地老農,每日在辰榮山伺候著他的菜園子、谷物,偶爾去瑤兒的府邸看看藥草長勢,順帶接送她上下學。

    有次,她戴著帷帽走出醫堂,看見易容後的外爺坐在門口與醫師聊天。走近听見對話,外爺在問藥草的種植。

    小夭回到辰榮山,與外爺坐在院中對弈。

    落下一子抬眸看了看西炎王,“爺爺,兩國推崇同一位最高祭司,前所未有。”

    王室與百姓凡事必有佔卜,這意味朝瑤可用神權左右局勢走向。

    “你擔心什麼?”西炎王捏起一枚黑子,在指尖轉了轉,菜園里的泥腥氣還沾在袖口。“擔心她搶了你的王座?還是……順你的心?”

    指節一顫,白玉棋子安穩落下。

    “爺爺說笑了。”他垂眸掩住眼底晦暗,“我只是覺得,神權高于王權,容易滋生禍端。”

    “禍端?”西炎王將黑子“啪”地按在棋盤天元,“得知她的身份,她與氏族來往密切,怎麼不怕禍端?”

    喉結滾動。“那時她不會....”

    “現在也不會。”西炎王打斷他,皺紋里藏著鋒利的慈愛,“你以為我這些年教她,是為了讓她給你當臣子?”

    沉吟落子。

    菜園里蟬鳴聒噪,西炎王的聲音卻冷得像雪︰“她是我選定的刀,但刀柄不在你手里。”

    不做臣子?做懸在王權頭頂的祭刀?揣度著西炎王撲朔迷離的想法。

    西炎王起身時緩慢如老農,影子將徹底籠罩︰“神權是否高于王權,是帝王說了算,不是神。”

    小夭對外爺的話深感贊同,如她就是敬而不信。神真有用,為何她落難時不見神明拯救?

    “哥哥,救我出九尾狐牢籠不是神而是瑤兒。”小夭回眸對著沉吟的一笑,世人對神明是發自內心的信奉嗎?不見得,有事則求、無事則忘。

    指尖摩挲著棋子,輕笑一聲。“小夭,你被九尾狐囚禁時,可曾向神明祈禱?”他抬眸時,眼底似有青銅器般的冷光,“你當然沒有。因為像你我這樣的人,從來只信自己手中的刀。”

    他起身走向菜園邊緣,袖擺掃過一叢新栽的蓍草。

    “但百姓不同。”掐斷一根草睫,汁液染綠他的指甲,“洪水泛濫時,他們需要河神娶妻;久旱不雨時,他們需要焚燒巫女。神明是否存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轉身凝視小夭,聲音輕得像祭祀時的骨卜裂紋,“?他們必須相信,帝王的一切旨意,都是神的意志。?”

    蟬鳴驟歇,將草睫丟進棋簍,白玉棋子頓時染上一道刺目的綠痕。“小夭,我們是神族,神族不信神?”他低笑,“連你的不信,都是神明默許的奢侈。”

    “神不在乎生死,但王必須壟斷與神對話的權力。”

    世人跪拜神明時,究竟在跪什麼?是虛無的庇佑,還是……

    他們跪的是不可知。

    正如百姓不敢直視帝王真容,神權的力量恰恰來自這份朦朧。如今的朝瑤正是這份不可知。

    “哥哥,你想做什麼?”小夭鎮定自若地坐在邊上喝茶,但心里慌亂不堪,她的掩飾一向很好。

    “我能對她做什麼?”笑著坐到小夭身邊,“我剛才給爺爺說過我要娶方雷氏,既然她是西炎祭司,請她佔卜一次。”

    小夭默不作聲點了點頭,“代管蕭關的方雷祁,我見過。”

    因方雷祁代管之地蕭關,政績突出,反倒是方雷氏一脈中罕見過得不錯之人。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方雷氏有機會重振家族,本就與七王、五王是死對頭,定然對十分感激,毫不猶豫全力支持新帝。

    “瑤兒說不行,你就不娶啦?”小夭放下茶盅,揶揄地望著。

    抿著笑,舉起一顆白棋,將軍!“天命不讓我娶,無人反對。”

    “我看你是想某人開口不讓你娶吧。”小夭嘆息一聲,轉身時听見低沉的聲音,“這次不要....”

    “我知道!”

    小夭高聲打斷的話,不要說恭喜。想要的恭喜,她這輩子也沒機會說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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