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玉只有一塊,暫時保存在十殿閻羅手中,你想從他們手里拿到,恐怕要費一番功夫。”
“我知道。”
薛奉雪比陳羽更清楚危險這一點。
但是陳羽不知道是,早在幾年前薛奉雪就已經下去過一次。
那時他剛掌管家族不久,由于手段太過無情而遭到族中長輩的算計,殺了太多惡鬼,以至于身上因果繁重,陰氣外溢,終于在某次睡夢中被一個新上任的鬼差給勾到了下面。
活人到了地府,就像是把一塊肉丟進了狼群里。
更不要說那時薛奉雪身上已經沒有多少活人氣息,黑色的霧氣幾乎把他吞噬,要不是還能聞到人的肉味,鬼魂都要以為他是同類了。
幸好地府有規矩,生死簿上未到年限的活人是不允許啃的,如果偷啃被陰差發現,就做好到刀山火海煉獄里走一圈的準備。
嚓——
當著所有鬼魂的面,男人手指微動,輕松處理了一只準備偷襲他的惡鬼。
鬼魂們不知道這個人有什麼本事,只知道那稱霸地府的惡鬼被他一掐,立刻發出淒厲慘叫,身上冒出滾滾濃煙,就像是被什麼灼燒了一樣,很快就灰飛煙滅。
“嘶——”
鬼魂們倒吸一口涼氣,看向薛奉雪的目光染上畏懼。
更有甚者抱著自己腳邊的腦袋,一邊尖叫一邊屁滾尿流跑了。
原來剛剛被薛奉雪掐死的就是和他一樣被斬了腦袋,想重新找一具軀體的無頭鬼。
解決了一個,剩下的也就不敢了。
于是,薛奉雪在一群鬼魂覬覦又害怕的目光中——
堂而皇之的穿過血色花叢,走進了閻羅殿。
他面不改色看著高台上闊面黑臉的閻王,和旁邊拿著筆記錄的判官。
不知道為什麼,心中並沒有該有的恐懼。
而閻王看見他的反應也很奇怪,好像很震驚,但又硬生生按捺下去。
按照流程審問一番,得知薛奉雪是意外被新手鬼差勾了下來,閻王不僅沒有計較他殺鬼事情,還主動差人把他安安穩穩送了回去。
第二天,陳羽的師父就找上了他。
薛奉雪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戴上了佛珠。
至于閻王的態度,他詢問陳羽的師父,老天師只是搖頭不語。
被問煩了,才不清不楚說了句︰“時機未到,該知道的時候,你自會明白。”
但與此同時,他也警告了薛奉雪以後不可隨意殺鬼、更不可隨意取下腕間的佛珠。
這串看似普通的佛珠既是防止惡鬼近身的寶物,同時也是壓制薛奉雪體內黑霧的法器。
“此次是因為鬼差的疏忽,上面才沒有追究,但倘若日後你再以凡人之軀去往地府,無論是什麼理由,都需要承擔後果。”
誰也不清楚這個所謂的“後果”有多嚴重,想起記憶中老天師凝重的語氣,薛奉雪猜到不會有多輕松。
但懷里的小阿飄昏昏沉沉,可見靈體的承受能力著實不強。
薛奉雪倒不是必須要和他做那種事情,只要能待在一起就好。
他只是不得不考慮到另一點
——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呢?
人類的生命短暫如滄海一粟,薛奉雪不是神仙,無法長生不老,他甚至很難保證自己死後也可以像檀玉這樣不入輪回。
當初一個小小的新手陰差就能把睡夢中的他拉進地府,若是他死後不願離開,惹得黑白無常親自出動呢?
所以薛奉雪必須去。
他拍了拍檀玉的後背,看著欲言又止的陳羽,淡聲道︰“不用再勸我,告訴我,需要怎麼配合你?”
陳羽知道自己不能左右這個表舅的想法,加上他也確實不想看檀玉難受的樣子,于是一咬牙道︰
“今晚子時,我去你家。”
此時是下午一點,距離子時還有八個小時,懷里的小鬼已經不知不覺睡過去。
薛奉雪覺得自己像抱著一塊冰玉,檀玉身為陰靈,本就沒有呼吸,渾身冰冷,除了眼皮微微顫抖,根本看不出他是在睡覺。
“一定要等到那個時候?”
陳羽點頭︰“子時陰氣大盛,便于偽裝,而且你必須在天亮之前回來。”
他拿出一顆血色的小珠子,放到薛奉雪手中。
“我知道你擔心他,把這個讓檀玉含在嘴里,可以幫助他疏通體內的精氣,放心,你的精氣是好東西,只是他現在的身體太弱,才會無法消化。”
換一種說法,就是檀玉消化不良,拿到陰玉調理一下就好了。
時間很快來到子時。
半山別墅內——
薛奉雪一身黑衣,眼楮上蒙著紅布條,站在陣法內。
神三鬼四,一旁的供台上擺放著四種貢品,就連香爐里插著的香也是同樣是這個數字。
“每過兩個小時,我會點燃一根蠟燭,第三根蠟燭燃盡之前,不論你有沒有拿到陰玉,都要回來。”
陳羽盯著薛奉雪的臉,片刻後,叮囑道︰“還有,蒙眼的紅布條千萬不要摘下來,不要讓他們看到你的眼楮。”
薛奉雪點頭,緩緩道︰“開始吧。”
隨著第一根蠟燭被火柴點燃,昏暗中,陳羽一身天師袍,陰陽眼開,口中喃喃念咒。
只听嘩啦一聲——
四根線香無火自燃,煙霧蜿蜒向上。
在陳羽眼中,陣法中的男人身上緩緩剝離出一道身影。
這身影周身被黑霧所掩蓋,看不清真容,黑袍逶迤,身形更加高大,仿佛有兩米之高,而黑霧閃爍離開人間時,仿佛還能看到他身後一閃而過如綢緞般的漆黑發尾。
陳羽愣了愣。
為什麼……
他表舅的魂魄會是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