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玉璽丟失這件事必須保密,絕不可泄露出去。”
鳳儀宮內,右相滿臉愁雲,眼底閃過一絲陰狠。
“兄長放心。”
皇後笑吟吟道︰“你一說完,宮內所有知道這件事的宮人就都被本宮處理了,除了從家中帶來的心腹嬤嬤外,再沒有一個人知曉。”
“如此甚好。”
右相目光沉沉,一字一句篤定說︰
“娘娘可知,為今之計只有讓殿下先持玉璽在百官面前宣讀繼位詔書,如此不論玉璽和遺詔是真是假,都能殺靖王一個措手不及。”
“反之,您和殿下包括臣,都只有死路一條。”
這番話說的太過駭人,皇後也不免緊張起來。
“兄長說的,本宮自然明白。”
仔細看去,她比起一個月前大約蒼老了十歲,敷再多厚厚的粉也掩蓋不住臉上的細紋和黑眼圈,整個人疲態盡顯,再不復從前那般光鮮亮麗。
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皇帝死的太過突然。
誰都沒想到太子看起來那麼謹小慎微的一個人那麼快就會謀反,狠心到連夜逼宮,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皇。
皇後甚至還沒來得及打探到那繼位詔書究竟藏在了哪里,皇帝就已經死了。
她嘆息一聲,鬢邊的珠子隨著她揉眉心的動作嘩啦作響,滿臉疲憊,斟酌著道︰
“詔書這件事還要多勞煩兄長你,本宮那兒子確實有些不爭氣。”
就是要他不爭氣才對。
右相心里止不住冷笑。
但他腦海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說出的又是另一套官方說辭。
右相盯著皇後,頗為不贊同地沉聲道︰“娘娘與我客氣還什麼,親兄妹也要生分了不是?”
右相一臉真誠為人著想的樣子,神色略顯凝重,苦口婆心道︰“你是我嫡親的妹妹,三殿下又是我的親佷子。”
“我不為他費心為誰費心,都是我這個做舅舅的應該做的罷了……”
皇後便笑了︰“這倒是,若是長忱登基,必不會忘了他這個親舅舅的好。”
她哪里知道自己這個看起來親親熱熱的兄長存的是什麼謀逆的心思?
滿心還以為右相真的一心一意輔佐自己的兒子。
皇後感動之下,竟然將自己這麼多年來積攢下的金銀珠寶、錢莊地契全部拿了出來。
看著面前滿滿幾箱子價值連城的寶貝,右相耷拉著眼皮,眼里閃過一絲貪婪的精光。
但他表面上卻佯裝憤怒,站起身狠狠甩了下袖子,面露不悅。
“娘娘這是做什麼?我一個大男人,做這些事還需要變賣你一個婦道人家的首飾釵環不成?”
皇後見他生氣,哪里還敢多說什麼,立刻賠著笑臉解釋︰“哥哥,你這是哪里的話?”
“本宮雖久居深宮,卻也知道這年頭招兵買馬、糧食軍餉樣樣都需銀錢,我唯一能幫上兄長的也只有這些東西了。”
“兄長可千萬別客氣,盡管拿去。”
除了這個目的之外,她更多的是想讓右相拿完珠寶能盡心輔佐自己的兒子。
正所謂拿人手短,皇後還怕他不從中抽取利益……
于是,兄妹兩個各懷心思一番你來我往的推拒後,右相才非常“勉為其難”地收下了這些珠寶。
“娘娘盡管放心,只要有臣在,必定盡心幫助殿下。”
听起來忠心耿耿,右相心里的算盤打的卻 里啪啦作響。
作為當朝一品丞相,不說多麼權傾朝野,在百官之中也有一席之地。
在他心中,親情比之路邊的野草還要廉價,新帝無能就是對他攬權最好的幫助。
只有薛長忱足夠蠢,他這個皇帝的親舅舅才有理由架空他,將大周朝牢牢攥在手中,做幕後真正的掌權者。
等到那個時候,滿朝文武皆是他手中的棋子,再過幾年他就可以輕松廢除掉薛長忱。
然後肆無忌憚扶持一個自己家里的幼子登基。
如此一來,皇帝尚且年幼,他更可以名正言順地自封攝政王,在龍椅旁邊放一把椅子把持朝政。
至于自己早已不知何處的妹妹和佷子麼……
呵,他會讓人在每年清明給他們兩個燒幾張紙錢好好悼念一下的。
檀疏意在王府內伏低做小好幾日,終于得到了一個回檀府的機會。
結果,等到他下了馬車,面前的府邸卻封上了雪白的封條,而門房的下人也不知去往何處。
“什麼情況……為什麼、為什麼被封了!?”
檀疏意急得砰砰砰拍門,手掌心都拍紅了,里面也沒有任何動靜。
他的父母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一座被查封的、空落落的宅邸。
這麼大的事情,甚至沒有人通知他一聲。
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朝廷要這麼悄無聲息地封了他的家?
檀疏意越想越生氣,準備撕掉封條往里面硬闖,卻被監視自己來的三皇子府侍衛架著胳膊硬生生攔住。
“反了你們了!”
他被掐得有些疼,脾氣上來又踢又打,扯著嗓子罵道︰“松開我,一群狗奴才!我要回自己家你們憑什麼攔我!!!”
侍衛皺眉,眼底閃過厭惡。
“殿下有吩咐,讓屬下看著不讓你再闖禍。你如果還不老實,我們就將你綁起來,帶回府里關禁閉。”
檀疏意微微瞪大雙眼。
“憑什麼……你們居然敢威脅我!賤奴才!狗東西!我要讓殿下取了你們的狗頭——!!!”
他歇斯底里,不知道是在發泄忽然變成孤家寡人的恐懼還是真的在計較這兩個侍衛輕蔑敷衍的態度。
可最可怕的是,他喊出這句話心里是沒底的。
因為他不知道薛長忱究竟會不會為他做主……
仔細想想,如果薛長忱真的不允許這些下人輕視欺負他的話,想必這兩個侍衛是不敢這樣有恃無恐的。
真正的原因只能是這一切都有薛長忱的暗中授意和縱容。
檀疏意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的父母是不是被薛長忱給囚禁了起來?
目的就是要讓自己孤苦無依,只能全心全意依附他過活,做薛長忱心中最完美的附屬品。
如此一想,檀疏意便止不住地恐懼。
“狗奴才!”
他狠狠甩了那兩個侍衛一人一巴掌泄憤,然後氣沖沖上了馬車,準備回皇子府找薛長忱好好對峙一番。
被扇了巴掌的兩個侍衛面面相覷,最終只能隱忍著怒火,等到主子回府再去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