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門的囚室設在禁閉崖,遠離主殿喧囂。
宋凌瀾被兩名天玄門弟子引著進門時,腳步倒是有些緩慢。
路上難免吸引了不少弟子張望詢問。
青年倒是不在意,他的目光掠過天玄門的竹林、修煉的練武場、結界外常年的飛雪,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恍惚。
這里是天玄門。
是母親在世時常念叨的地方。
小時候他听母親說過,天玄門有最美的雪、最清的泉、最韌的竹,是修行的好去處。
那時他不懂。
如今真的踏進來,雖然是以階下囚的身份。
但或許是母親謝雪吟的原因,
宋凌瀾覺得這風里都帶著幾分母親描述過的溫潤氣息。
更遑論,
這也是越央過去幾年日夜修煉的地方。
他想起越央曾笑著跟他說,天玄門的早晨最適合練習陣法,後山的演武場她閉著眼都能走熟。
想起少女提過,有次練劍太急摔在竹叢里,被竹枝劃破了手,卻還是咬著牙把劍招練完……
這些細碎的過往,此刻都隨著眼前的景象,一點點在腦海里清晰起來。
這一次,
自己恐怕又是讓她為難了。
兩名弟子見他駐足,也沒催促,只安靜地等在一旁。
宋凌瀾回過神,微微頷首算是致歉。
到了地方,
昏黃的光透過門縫,在地上投出一道細長的影。
另一邊,
六弦宗的傳訊符如雁群般飛向各家仙門。
符紙里,孟北楓將“宋凌瀾叛道殺弟”的舊事重提。
字里行間滿是對宗門顏面與亡弟冤屈的看重。
懇請各家派人前來天玄門,共審這樁仙門丑聞!
消息傳開,不少宗門私下議論
“孟南柯活著的時候也沒見六弦宗這麼看重這位二公子,現如今死了,六弦宗如今倒揪著不放了。”
“或許人死了才上心吧。”
有人輕嘆,卻也沒再多說。
畢竟孟南柯是六弦宗宗主之子,和孟北楓同胞兄弟。
如今孟北楓擺出討公道的姿態,各家仙門雖覺得有些太大張旗鼓,卻也不願駁了頂級宗門的面子。
再加上滄瀾域一戰剛過,仙門間還需維系情誼,便紛紛回訊應下。
只是各家仙門事務繁忙,一時難以齊聚。
幾番傳訊商議後,最終將仙門會審的時間定在了十五日後。
地點就設在天玄門主殿廣場,由天玄門主持,各仙門長老旁听見證。
天玄門作為風雲中心,小道消息自然不會少。
而宋凌瀾听到看守弟子的低語,他緩緩睜開眼,望向窗外的月色。
不過片刻後,
宋凌瀾輕輕呼出一口氣,便再度閉上眼,在膝上繼續結印修煉。
越央回到天玄門交了任務,又去拜見了師父羽裳真人。
等她回到住處,還沒來得及拂去衣上的塵土,就听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路漫漫提著裙擺,幾乎是跑著沖過來,鬢邊的碎發貼在臉頰上
“越央!你可算回來了!滄瀾域那邊是不是特別危險?你有沒有受傷?我跟韓姐姐天天都在盼你消息!”
越央看著路漫漫滿臉焦急的模樣,心中升起一片暖意。
路漫漫性子單純,眼里藏不住事,可這次的事牽扯太深,越央既不想瞞,又怕把這丫頭卷進來。
越央拉著路漫漫在石凳上坐下,握住她的手,斟酌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我沒受傷,就是……從滄瀾域回來後,遇到了點棘手的事。”
路漫漫臉上的笑意頓時收了,緊張地往前湊了湊,連呼吸都放輕了
“棘手的事?是跟魔道有關嗎?還是仙門里有人為難你?”
“是關于一個人。”
越央垂下眼,聲音放得很緩。
“他叫宋凌瀾。”
宋凌瀾名聲在外,路漫漫一下就愣住了。
臉上的酒窩都沒了,可沒糾結多久,她的目光就落在了越央的臉上。
越央說這些話時,雖語氣平靜。
但路漫漫和越央乃是從入天玄門開始就黏在一起。
看著越央的表情,路漫漫心里咯 一跳。
那是越央從前提起修煉、提起陣法時,從未有過的模樣。
越央很在乎這個叫宋凌瀾的。
路漫漫沒去追問宋凌瀾的事,反而伸手輕輕拍了拍越央的手背,語氣比剛才認真了許多
“越央,我雖然不認識這個宋凌瀾,也不知道他和六弦宗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我知道你不是會隨便為外人操心的人。”
“你說他是好人,那他肯定不會是壞人。
你想怎麼做?我听你的,不管是找證據還是別的,我都幫你。”
越央猛地抬眼,撞進路漫漫澄澈的目光里。
路漫漫對越央只有純粹的信任。
越央冷靜下來。
這件事連師兄李新之都要謹慎三分,她怎麼能讓路漫漫牽扯進來?
這丫頭修為還淺,性子又直,萬一被人利用,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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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央剛要開口拒絕,山道上就傳來了腳步聲。
李新之提著一盞燈緩步走來,面容俊逸
“師妹放心,這件事說來說去也只是六弦宗的一面之詞。”
“只要宋凌瀾將在陰陽殿發生的事情講清楚,自然不會出事。”
越央心里一沉。
講清楚,談何容易。
若是能講的清楚,宋凌瀾又怎會背上叛道之名。
路漫漫也听得出李新之的弦外之音,拉著越央的手又緊了緊
“那我們更要抓緊時間找證據了!十五天雖然短,但我可以幫你去問去過浮光秘境的師兄師姐。
還有南書,等他氣息凝實下來,說不定能幫上忙!”
越央看著她躍躍欲試的模樣,輕輕抽回手,搖了搖頭
“漫漫,不用。這件事太危險,孟北楓連六弦宗的私仇都能扯成仙門公案,說不定早就盯著天玄門的人了。
你和南書好好修煉,別摻和進來,我能應付。”
路漫漫愣了一下,隨即皺起眉
“可我不想看著你一個人操心啊!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有事我怎麼能躲在後面?”
“正因為是最好的朋友,我才不想你出事。”
越央看著她,語氣軟了下來。
“你乖乖的,好好修煉,等這件事過去,我再陪你去後山練劍,好不好?”
路漫漫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李新之遞過來的眼神制止了。
李新之輕輕咳了一聲
“漫漫,師妹說得對,這次的事確實不適合你插手。”
路漫漫看著越央眼底的堅持,又看了看李新之嚴肅的神色。
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只是語氣里帶著點委屈
“那你們一定要小心,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就算不能出面,我也能幫你們跑腿遞消息!”
越央看著路漫漫這副模樣,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好,我記住了。”
夜露漸濃,煥陣峰的竹林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燈籠的光在夜色里晃出細碎的影。
路漫漫還想再叮囑幾句,卻見越央眼底的倦色藏不住。
只好把話咽回去,拉了拉李新之的衣袖
“李師兄,咱們還是先走吧,越央累了一天,該好好休息了。”
李新之也看出越央心思重,便點了點頭,將裝有卷宗的玉符遞給她
“這是六弦宗傳過來的記錄,你先看看,有疑問隨時找我。師妹,凡事別硬扛。”
越央接過,面上露出一抹淺淡的笑
“我知道,你們放心吧。有需要的話,我會開口的。”
路漫漫一步三回頭地跟著李新之離開,走了老遠還不忘回頭喊
“越央,記得早點睡!別熬夜想事情!”
越央站在門口,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道拐角,才緩緩關上了門。
洞府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燭火跳動的 啪聲。
越央將玉牌放在桌上,卻沒有打開。
少女只是靠在門板上,望著窗外的月色出神。
方才對李新之和路漫漫說的會開口,不過是安撫的話。
路漫漫心思單純,修為尚淺,一旦被人盯上,怕是連自保都難。
師兄李新之雖穩妥,卻也代表著天玄門的立場,若牽扯太深,對他和天玄門都不好。
這些人,一個都不能牽扯進來。
越央緩緩閉上眼,
究竟是誰如此針對宋凌瀾。
是因為她的出現,宋凌瀾沒有走上既定道路而產生的蝴蝶效應嗎?
燭火燃盡了半支,
越央睜開眼時,眼底的猶豫已被決絕取代。
這條路,
是她自己選擇的,只能她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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