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在混沌中翻涌如活物。
宋凌瀾蜷縮著身體承受心魔扼喉，嘴角溢出的黑血滴在混沌地面，瞬間被吞噬殆盡。
越央撞碎扭曲的空間屏障沖上前，卻被心魔甩出的暗芒掃中，整個人倒飛出去撞在意識海壁上。
“放開他！”
越央抹去嘴角鮮血，思索著。
心魔和宋凌瀾本身的實力成正比，她現在還打不過啊。
心魔掐著玄衣青年脖頸的手越收越緊。
她望著宋凌瀾逐漸渙散的瞳孔，猛地欺身而上。
心魔察覺到她的意圖瞬間閃身躲開，數十道鎖鏈向越央撲來。
可惜，
越央這次的目標不是它。
鎖鏈撕裂空氣的銳響擦著少女的耳畔掠過，越央旋身往宋凌瀾的位置探去。
裙擺揚起的瞬間，抓住宋凌瀾的手腕就是一扯。
“我在這！”
越央將青年沉重的身軀攬入懷中，素手托住他後頸。
宋凌瀾半跪在地，意識模糊間只能抓住越央的衣袖，滾燙的血順著她衣襟蜿蜒而下。
越央的聲音混著靈力往宋凌瀾的記憶深處滲去︰
“你記不記得，是誰在山洞里給你療傷？是誰在雲闕城跟你同生共死……”
混沌中突然閃過零星的光。
宋凌瀾渙散的瞳孔微微收縮，像是被某個熟悉的畫面刺痛。
“宋凌瀾，你不許忘！”
“你說過你不會讓我受傷的！”
心魔發出尖銳的嘶吼沖破越央臨時布置的陣法，化作巨大的虛影狠狠壓來。
越央毫不畏懼，
她在賭。
賭她在宋凌瀾心里佔了幾分。
混沌中流轉的魔氣如同濃稠的墨汁，將宋凌瀾的意識攪得支離破碎。
朦朧的視線里，
宋凌瀾只能捕捉到眼前人染血的裙擺、被冷汗浸濕的鬢發。
以及那一雙盛滿焦急與堅定的眼眸。
記憶的齒輪在劇烈地卡頓，
宋凌瀾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是誰……”他在心底反復呢喃。
意識深處泛起絲絲縷縷的熟悉感卻又如同攥在手中的流沙，稍一用力便從指縫間溜走。
宋凌瀾努力想要抓住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面。
可心魔的嘶吼聲越來越響，
魔氣化作尖銳的刺，扎進他的神魂。
“我……忘了什麼？”
宋凌瀾痛苦地皺起眉，意識在清醒與混沌的邊緣不斷掙扎。
那些被刻意掩埋的過往，那些被惡意扭曲的歲月……
此刻都在這姑娘的注視下，開始松動。
宋凌瀾隱約記得……
記得有一雙溫暖的手，在他受傷時為他包扎傷口。
記得有個聲音，在他被眾人唾棄時堅定地站在他身邊。
記得某個深夜，有個人與他並肩而立，說要帶他去看不一樣的風景……
是誰？是誰！
是眼前這個姑娘嗎？
宋凌瀾的指尖微微發顫，他望著姑娘眼中倒映的自己。
第一次在這混沌的意識海中，感受到了一絲真實的、想要沖破迷霧的渴望。
越央看到宋凌瀾的手指輕輕蜷縮，只是細微的反應便能瞬間點燃少女眸中的亮色。
可不等欣喜蔓延，心魔裹挾著腥風抵達。
越央將宋凌瀾往後一推，
與此同時，
指尖翻飛的靈印化作流光沒入虛無。
隨著一聲清喝，
淡藍色的靈陣自虛空浮現，交織成網，在兩人周身豎起晶瑩屏障。
靈陣運轉的嗡鳴與心魔的嘶吼相撞，震得意識海不斷震顫。
心魔既與宋凌瀾同根同源，想必也不擅長破陣。
越央摩挲著下巴判斷，看著心魔撞在靈陣上激起層層漣漪。
以力破陣……確實是他的風格。
越央正要調集靈力加固陣法，腳下的混沌地面突然翻涌如沸。
糟糕！忘了這里是心魔的主場。
心魔無處不在，
已然脫陣！
新的心魔分身凝聚，越央俏臉緊繃，容不得她半點分神。
自然沒注意到一旁的宋凌瀾扶著額頭緩緩起身，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困惑與掙扎。
越央揮出望舒鉞，身前那道心魔竟漸漸透明。
“不好！”
她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的不過是障眼法，真正的心魔早已遁入暗處。
而此刻的她，因全力應對分身而門戶大開。
破空聲驟響！
漆黑魔氣直取少女後心，越央根本來不及轉身。
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染血的身影裹挾著璀璨劍光撞入視野。
宋凌瀾面容雖然蒼白如紙但眼神變得清明。
玄色衣袖翻飛間，他握劍的手穩穩橫在越央身前。
心魔觸及劍鋒的瞬間，轟然爆發出金鐵相擊的銳響。
同時在宋凌瀾清醒的第一時間，漆黑魔氣如潮水退去最終消散。
“你......”
越央驚愕地望著青年染血的側臉，卻見他目光冷冽，死死盯著想要卷土再來的心魔。
隨著宋凌瀾意識的復甦，心魔的身形竟逐漸扭曲縮小。
“此身雖為天道厭棄......”
宋凌瀾喉間溢出黑血，將越央護在身後。
“但絕不容你傷害她！”
他周身劍意如驚濤駭浪轟然暴漲。
混沌的意識海劇烈顫抖，
那些積壓多年的委屈、不甘與憤怒，在這一刻盡數化作凌厲的劍氣。
劍光所過之處，混沌寸寸崩解。
心魔發出不甘的嘶吼，最終如泡沫般消散于無形。
隨著心魔的湮滅，宋凌瀾意識海的烏雲盡數退散，露出藏在意識深處的赤陽。
宋凌瀾的身形晃了晃，越央立刻伸手扶住他。
青年低頭，蒼白如紙的臉上泛起一絲極淡的笑意。
他顫抖著抬起手，動作輕柔地將越央凌亂的發絲綰到耳後。
輕聲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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