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正好，粥熬好了。”
他把托盤放在床邊的小幾上，里面是一碗熱氣騰騰、熬得晶瑩透亮的紅棗桂圓蓮子粥，旁邊還配了一小碟清爽的醬黃瓜。
“快嘗嘗，看合不合口味？”
陸青陽坐到床邊，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吹，自然地遞到沈茉嘴邊。
沈茉就著他的手，小口喝下。
“嗯……好喝。” 她滿足地眯起眼，“你煮的粥最好喝了。”
陸青陽不以為意地笑笑，又喂了她一口。
沈茉小口喝著粥，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書桌上那幾本厚厚的復習資料。
高考的日期像一塊石頭，重新壓回了心頭。
她看著眼前神采奕奕、似乎完全沒有備考壓力的陸青陽，忍不住擔憂地問道︰
“青陽，你……你都沒怎麼見你看書復習，這高考……你準備怎麼辦啊？”
離考試只剩不到一個月了，他這兩個月在穗城忙得腳不沾地，回來又……
陸青陽喂粥的手頓了一下，他把勺子放回碗里，看著沈茉，眼神亮晶晶的︰“怎麼，擔心我考不上？”
“不是擔心你考不上，” 沈茉連忙解釋，怕傷了他自尊，“就是……時間這麼緊了，你都沒空看書，我心里沒底嘛，要不……要不我們抓緊時間一起復習？我有些筆記……”
陸青陽打斷她，語氣輕松︰“不用那麼緊張，要不，你現在隨便考考我？出點題目試試？”
沈茉狐疑地看著他，見他一臉篤定，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她想了想，決定考考他基礎︰“那……你說說，什麼是‘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是最近報紙上很重要的討論。”
陸青陽幾乎沒有任何思考，流暢地答道︰“這是馬克思主義認識論的一個基本原理。它強調，人的認識是否正確反映了客觀事物及其規律，不能靠主觀感覺或理論本身來判斷，最終只能通過社會實踐來檢驗。理論來源于實踐，又服務于實踐，並在實踐中得到檢驗和發展。最近這場討論，意義重大，是思想解放的先聲。”
沈茉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她放下粥碗，又拿起桌上一本數學復習題集，翻到後面一道她認為比較難的立體幾何證明題︰“那……這道題呢？證明線面垂直的那個。”
陸青陽湊過去看了一眼題目，腦中瞬間浮現出相關的空間圖形和定理。
他拿起筆，在草稿紙上飛快地畫了一個簡圖，然後一邊寫一邊清晰地說道︰“要證ab垂直于平面a。我們可以取a內兩條相交直線cd和ef，如果ab能同時垂直于cd和ef，那麼根據線面垂直的判定定理，ab就垂直于平面a。這里需要證明的是ab⊥cd和ab⊥ef……”
他思路敏捷，步驟清晰，三下五除二就把證明過程寫了出來，關鍵步驟和定理引用都準確無誤。
沈茉的眼楮越睜越大，像看怪物一樣看著陸青陽。
這……這怎麼可能？這道題她昨天還琢磨了好久！
“你……你什麼時候看的書？” 她難以置信地問。
陸青陽放下筆，神秘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有些東西，不一定非要捧著書看。
在穗城，晚上睡不著的時候，腦子里過一過，記一記，理解理解，也就差不多了，再說你忘了你男人是誰了？過目不忘談不上，理解力和記憶力，那還是有點自信的。”
沈茉徹底驚呆了。她看著陸青陽神清氣爽、仿佛昨晚“辛苦耕耘”的不是他一樣的臉，再想想他剛才對答如流、解題迅速的樣子，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那……英語呢？” 沈茉不死心，又抓起一本英語詞匯手冊，“‘服裝廠’怎麼說？”
<ent factory。” 陸青陽脫口而出，發音標準。
<by ine。”
“‘訂單’？”
“order。”
一連幾個專業相關的詞匯，陸青陽都對答如流，發音甚至比沈茉還標準幾分。
沈茉徹底服氣了。
她看著自家男人，眼神從擔憂變成了純粹的震驚和崇拜，最後化為一抹驕傲的笑意。
她拿起勺子，狠狠舀了一大勺粥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說︰“陸青陽，你還真是厲害！”
陸青陽哈哈大笑，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這下放心了吧？趕緊把粥喝完，好好休息，高考的事，你顧好自己就行，你男人厲害的地方，多著呢！”
“那既然你這麼厲害，等會兒和我一起復習。”
陸青陽想著，已經那麼久沒有陪她了，一起復習也只是小事情罷了。
陸青陽看著她還有些倦意卻亮晶晶的眼楮，心軟得一塌糊涂。
分別這麼久，能這樣安靜地陪著她，做什麼都好。
他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沒問題，等我先去看看小石頭和小魚兒，回來就陪你復習，保證隨叫隨到。”
兩個孩子早就在院子里曬太陽了，看到陸青陽便伸出手，咿咿呀呀的叫著。
陸青陽輪流抱起兩個小寶寶。
這個時候的寶寶還是最有趣，最可愛的時候。
陪孩子們玩了一會兒，才心滿意足地回到書房。
沈茉已經收拾好了，粥碗也空了，正坐在書桌前，攤開了數學和語文的復習資料，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看到他進來，眼楮立刻亮了起來，拍了拍旁邊的椅子︰“快來，陸老師，學生等著您指點迷津呢！”
陸青陽被她逗笑了，拉過椅子挨著她坐下，肩膀自然地與她相貼，帶來令人安心的暖意。
“好，沈同學，哪里不懂？盡管問。”
沈茉也不客氣，立刻指著一道她覺得繞來繞去的文言文翻譯題︰“這句‘吾嘗終日而思矣，不如須臾之所學也’，總覺得翻譯得不夠貼切……”
陸青陽湊過去看了看，略一沉吟，便開口道︰“這句出自《荀子•勸學》。‘嘗’是曾經的意思；‘終日’是整日；‘思’是思考；‘須臾’指片刻、一會兒；‘所學’指學習實踐獲得的知識。整句的意思是︰我曾經整天地思考，但收獲比不上片刻的學習實踐所得。重點在強調實踐的重要性，空想不如實學。”
沈茉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對對對！你這麼一說，感覺一下子就通了！”
她立刻在筆記上刷刷寫下陸青陽的解釋，感覺比參考書上的注釋還要清晰好記。
接著她又問了幾道政治題和地理題，陸青陽都能迅速抓住核心要點，用簡潔易懂的語言解釋清楚，甚至還能聯系當前的時事政策稍作引申，讓沈茉覺得這些枯燥的理論都變得鮮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