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尚臉上那面對木青蘿時的鄭重和感激瞬間收斂,重新掛上了那副溫和無害、卻又讓人捉摸不透的招牌式微笑。
他沒有掙脫陳夢憐的手,只是微微側頭看著她,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昔︰“學姐莫急,符篆之事,自然作數。不過……”
他話鋒一轉,笑容不變︰“等甦燦醒來,確認無恙之後,我們再談交割,豈不是更穩妥?畢竟,學姐你答應我的事情,似乎……也還沒有完全做到吧?”
他意有所指地加重了“完全”二字。
陳夢憐承諾的可不僅僅是請動木青蘿救人,還有許多附加條件,符篆是誘餌,但諸葛尚這條魚,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被釣上鉤的。
他需要確保,在交出這張足以控制大日級五階強者的終極底牌之前,他想要的“東西”,也已經被牢牢握在手中。
陳夢憐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隨即綻放得更加明媚,帶著一絲了然和棋逢對手的興奮︰“哎呀呀,諸葛學弟,你呀……還真是滴水不漏呢,行!那就……三天後見分曉!”
她松開諸葛尚的胳膊,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那枚翠綠色的生命之繭,身影也漸漸淡化消失,留下諸葛尚獨自一人,站在空曠的房間里默默等待。
……
時間在靜謐的房間中流淌,三天,對普通人而言是短暫的,對此刻的諸葛尚來說,這三天卻漫長如三個世紀。
他緊盯著光繭表面流淌的生命符文,感受著其中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強勁的生命脈動。
終于,在第三天的某個時刻,那枚堅韌的生命之繭表面,無聲地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嚓…… 嚓……
細密的碎裂聲如同春冰初融,越來越密集。
翠綠的光芒從裂縫中透出,比之前更加純粹、更加耀眼。
光繭的碎片如同凋零的花瓣,片片剝落,化作點點翠綠的光點消散在空氣中。
一個身影,從破碎的光繭中心顯露出來。
是甦燦。
他赤身裸體地蜷縮在那里,皮膚如同初生的嬰兒般細膩光滑,泛著健康瑩潤的光澤,再無之前那種枯槁衰敗的灰敗感。
他的頭發烏黑柔順,面容似乎也年輕了幾分,帶著一種洗盡鉛華的純淨感。
他緩緩睜開眼,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迷茫,仿佛一個沉睡了千年剛剛甦醒的古人,對周遭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和不解。
他有些遲鈍地轉動著脖頸,打量著這間熟悉的房間,目光掃過周圍的陳設,最後落在近在咫尺的諸葛尚臉上。
過了好一會兒,那層籠罩在眼中的迷霧才緩緩散去,屬于“甦燦”的意識和記憶如同潮水般回歸。
他認出了諸葛尚,認出了這個地方。
“甦燦。”
諸葛尚打了個清脆的響指,門外立刻走進一名面無表情的仿生人侍者,手中捧著一套嶄新的、舒適的家居服。
甦燦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接過衣服,動作有些緩慢地穿上。
布料接觸皮膚的感覺清晰而陌生,仿佛這具身體是嶄新的。
他系好最後一顆紐扣,才抬起頭,重新看向諸葛尚。
“怎麼樣?”
諸葛尚立刻上前一步,目光銳利地在他身上掃視,仿佛要用視線穿透這具新生的軀殼,探查內里的狀況︰“感覺如何?好點了嗎?”
甦燦沒有立刻回答。
他低下頭,攤開自己的雙手,仔細地看著。
這雙手白皙、修長、有力,充滿了勃勃生機,與之前那枯槁如柴、布滿裂紋的手截然不同。
他嘗試著握了握拳,感受著肌肉的收縮,經脈中流淌的力量。
“好多了。”
他終于開口,聲音依舊有些沙啞︰“就連力量也回來了很多。”
他停頓了一下,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仔細體會身體內部的變化︰“但是……”
“但是什麼?”諸葛尚的心立刻提了起來。
“我感覺……我的力量弱了好多。”
甦燦的語氣帶著一絲困惑和淡淡的失落︰“化神境巔峰的修為……幾乎跌落到初期了。而且《厄運化精訣》徹底消失了,感應不到一絲一毫,我現在的實力,大概只相當于穩固的化神境中期吧。”
諸葛尚聞言,反而松了一口氣。
實力倒退在預料之中,破而後立,根基重塑,這幾乎是必然的代價。
只要本源修復,境界總能重修回來。
《厄運化精訣》那種邪功沒了更好,那是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他現在只關心一個核心問題︰
“壽命呢?你的壽命……怎麼樣了?”
實力可以重修,根基可以再築,唯有時間,是這世間最無情的法則。
甦燦沉默了下來。
他閉上眼,似乎在仔細感知著生命本源最深處的脈動。
房間里的氣氛再次凝固,只剩下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良久,甦燦才緩緩睜開眼,眼神復雜難辨。
他看著諸葛尚充滿希冀的眼神,緩緩開口︰“大概……還剩下三百年左右吧。”
三百年!
諸葛尚眼中瞬間爆發出難以抑制的狂喜。
成功了!
木青蘿不愧是大日級四階的強者,手段果然逆天,從三年到三百年,這簡直是天翻地覆的改變,這足以讓甦燦重新站穩腳跟,沖擊更高的境界。
他幾乎要忍不住放聲大笑,為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然而,甦燦的下一句話,卻如同冰水兜頭澆下,將他所有的喜悅瞬間凍結。
“不過我好像無法使用任何延長壽命的道具了,丹藥、天材地寶、甚至某些續命的儀式,對我都是無效的。”
“為什麼?”
諸葛尚臉上的狂喜瞬間僵住,轉為極度的震驚和不解︰“木青蘿學姐不是已經重塑了你的生命本源嗎?三百年壽命若能延長的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