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天朗氣清,秋日的遼東,海風已帶著絲絲涼意。王鏡在甘寧、田豫等將領的陪同下,登上崖岸,俯瞰著浩蕩無邊的渤海。
遠處,遼東水師的戰船如巨獸般列陣海上,黑壓壓的船影與翻滾的浪濤相映,氣勢磅礡。
海水激蕩,拍打著岸邊的礁石,激起千層雪浪,“轟隆”聲里,水花飛濺至丈高,又化作細霧灑落,沾在人發間帶著微涼的濕意。
這般山河盛景,讓隨行將領們紛紛屏息,而王鏡只是靜立崖頭,海風卷著她的墨色袍角,如展翅欲飛的蝶。
她目光深邃,望著水師操練的身影,望著無垠、蒼茫的海天交界處,胸中豪情激蕩。
“鯨波萬里護遼東,艦列層雲氣自雄。待破滄溟平遠寇,再攜春色滿寰中。”
詩句落時,海風似也為之一靜,隨後眾將士齊齊拱手,眼中滿是敬佩與振奮,低聲贊嘆“陛下有此胸襟,實乃遼東之幸,天下之幸!”
王鏡唇邊泛起淺淡的笑意,抬手摘下頭上防風的紗笠,隨手拋給一旁的甘寧,聲音里帶著幾分爽朗“走吧,觀海抒懷足矣,眼下要緊的,是回去把這遼東經營好。”
說罷,她轉身向崖下走去。
……
陳阿福本是青州流民,半年前跟著同鄉一路逃荒到遼東,此刻他站在自家新分的三畝地里,恍惚間總覺得身處夢境。
清晨,里正便領著兩名吏員走了過來,
“阿福,按將軍令,你這三畝地免繳三年賦稅,文書上寫得明明白白,你畫個押便可。”
文書上幾個墨字,“遼東流民授田令”,他雖不識得,卻看得眼眶微微發熱。如今他不僅有了屬于自己的土地,還能安安穩穩耕種三年,不必再擔憂官府催租逼稅。
往村西走去,連片的軍屯田鋪展開來。那些平日里身著甲冑的兵士,此刻在地里忙活。牛拉著曲轅犁犁地,不一會兒就犁完了二畝地,黑土地被翻得碎碎的、油汪汪的。
領頭的趙校尉前幾日還特意到村里,手把手教村民們松土的訣竅。
“我家將軍說了,軍屯的糧食要自己種、自己吃,絕不與百姓爭口糧!”
趙校尉擦了擦額角的汗珠,指著地里沉甸甸的粟穗笑道,“你看這粟米,多飽滿,再過幾日就能開鐮收割了。”
從前總怕兵荒馬亂,如今兵士們既守疆土又種莊稼,百姓夜里睡覺都安穩了許多。
最讓陳阿福感到稀奇的,是村東那片新糧田。吏員們專程送來些圓滾滾的土豆,說這作物埋在土里就能生長,產量高得驚人。
如今秋霜剛過,陳阿福跟著鄰居王大娘去地里挖土豆,一鋤頭下去,竟翻出一串拳頭大的土豆,足有十幾斤重。
“我活了五十歲,從沒見過這麼能長的糧食!”王大娘捧著土豆,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一旁的農官還補充道,明年要引種一種耐寒小麥,是用新法子培育的品種,一畝地能收三百多斤。要知道,從前種粟米,就算是好年景,一畝地也就能收八九十斤,這新麥子若是真能有這般產量,往後再也不用怕餓肚子了。
村里的田埂邊,近來多了些規整的壟溝。名為高低壟,抗旱防澇。又有輪作之法,今年種粟米,明年種豆子,後年種麥子,豆子能讓土地攢力氣,種出來的莊稼會更壯實。
陳阿福隔壁的李大叔試著種了半畝大豆,如今豆莢鼓鼓囊囊,他逢人便念叨“往年種完粟米,地得荒上一年才能再種,如今種了豆子,明年種麥子準能豐收!”
田邊還堆著不少秸稈與糞肥,農官教村民們把這些東西混在一起,堆在土窖里腐熟,說這樣處理後的肥料,比直接上糞管用得多。
後山的林子旁,近來總有人在收集草木灰。
村頭的張老漢領著幾個後生,將枯枝敗葉燒成灰,裝在陶缸里運到田里。
“農官說這灰撒到地里能讓莊稼抗凍!”
張老漢一邊往陶缸里裝灰,一邊笑著說道,“以前燒完的灰都隨手扔了,如今竟成了寶貝,這遼東的地,真是越來越金貴了!”
村里還有幾畝鹽堿地,從前種什麼都長不好,農官便讓大家往地里摻沙子排鹽,還種了些叫稗子的作物。
如今那幾畝鹽堿地,竟也冒出了綠油油的稗子苗,農官說這稗子既能吃,還能改良土壤,再過兩年,那些地就能種麥子了。
村口的小河邊,近來多了幾個方方正正的陂塘,是兵士們與村民一起開挖的。
陂塘里蓄滿了水,岸邊還修了引水的溝渠,農官說這是效仿關中的水利法,既能防備旱情,又能避免地里積鹽泛堿。
前幾日遇上秋旱,村里的麥苗眼看著就要蔫了,兵士們及時打開陂塘的閘門,清水順著溝渠流進地里,麥苗很快就緩了過來。
陳阿福蹲在田邊,看著清水滋潤著嫩綠的麥苗,心里暖洋洋的。從前遇上旱天,只能眼睜睜看著莊稼枯死,如今有了陂塘,再也不用靠天吃飯了。
村里的牲畜,近來也添了些新面孔。幾名胡商帶著幾匹高頭大馬和一群綿羊來到村里,這些馬比本地的馬更壯實,冬天也不怕冷,羊的毛又厚又軟,能織成暖和的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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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獸醫說,這些馬和羊要與本地的牲畜配種,日後遼東的馬會更壯,羊會更多。
陳阿福家買了兩只小羊羔,養在院子里,每天喂些干草,小羊羔長得飛快,獸醫說再過半年就能下崽了。
後山的坡地上,種了大片的苜蓿。這苜蓿冬天能窖藏,做成青貯飼料,這樣一來,冬天就有充足的草料喂牲畜了。
兵士們還從下游運來魚苗,小心地投進村口的小河與陂塘里,待到明年春天就能捕魚,到時候村里每戶都能分到魚,既能改善伙食,還能拿出去換些錢用。
村里的桑園,近來也熱鬧起來。農官說遼東的氣候適合種桑養蠶,還在桑園邊蓋了幾間暖房,冬天可以給蠶寶寶保溫。
村里的婦人都去桑園采桑葉,陳阿福的娘子也不例外,每天采完桑葉,就去暖房里喂蠶。
暖房里燒著炭火,溫度剛剛好,蠶寶寶長得白白胖胖,吐出來的絲又細又亮。明年春天收了蠶絲,織成絲綢,也能賣個好價錢。
村里還有幾戶人家種了棉花,農官介紹說,這棉花在江東早就用來織布了,織出來的布又結實又耐用,冬天做成衣服,格外暖和。
村西的山坡上,有梨樹、棗樹,還有些從山里移栽的野生山葡萄。以前山里的野果子沒人管,熟了就爛在地里,如今種了這些果樹,明年秋天就能吃梨、吃棗,還能喝上葡萄酒,日子越過越有滋味。
這秋日的遼東,地里的莊稼長勢喜人,村里的牲畜肥壯健壯,河里的魚兒自在游弋,山上的果樹綴滿果實。
陳阿福站在自家的田埂上,望著遠處海面上巡邏的水師戰船,近處軍屯田里兵士們忙碌收割的身影,從前在青州逃荒時,他從未想過,自己能有這樣的日子。
有屬于自己的土地,有填飽肚子的糧食,有暖和的衣服,還有安穩的家。這一切,都是陛下的新政帶來的,是陛下給了他們這些流民一條活下去的路。
再過幾年,這遼東的土地會更肥沃,糧食會更充足,人口會更興旺,到那時,再也不會有人背井離鄉逃荒,再也不會有人忍饑挨餓。
希望的種子在這片土地上生根發芽,終將長成庇護萬民的參天大樹。
……
鞍山官辦鐵坊內,往日低矮的土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幾座兩丈多高的高爐,爐身用耐火泥砌得嚴絲合縫,旁邊還架著木制的水車。
這是新改進的高爐,能提高爐溫。水車連著風箱,不用人拉,水流一沖就能鼓風,還能把空氣先預熱了,比以前用的土爐旺了不止一倍。
匠人們正在處理礦石,先把礦石堆在空地上焙燒,再用錘子敲碎,旁邊還堆著石灰石。
先焙燒去掉礦石里的潮氣,加石灰石能脫硫,煉出來的鐵水更純,煉出的鐵錠,也沒有以往常見的砂眼,質地細密得很。
鐵坊里還多了炒鋼爐和灌鋼池,將生鐵加熱到半流體狀態,匠人用長勺反復攪拌炒去雜質,就能得到軟鋼。
再把熟鐵和生鐵疊在一起燒煉,灌成鋼錠,便是硬度更高的鋼。以往要反復鍛打百次才能成的百煉鋼,如今幾天就能煉出來,硬度還不差。
鐵坊的角落,擺著許多鑄鐵的鐵範,有犁鏵的、鐮刀的,還有箭頭的。
以前鑄農具要做泥範,用完就碎,如今這鐵範能反復用,一天能鑄幾十件犁鏵。
鐵坊還分了工,有人專門煉生鐵,有人炒鋼,有人鑄器,有人鍛打,像流水一樣快。如今鐵坊的產量比足足以前翻了五倍,兵器、農具,應有盡有。不多時,百姓就能用上新犁種地。
鐵坊還開始用煤礦當燃料,旁邊的院子里堆著黑 的煤塊,還有匠人在收集廢鐵回爐。只因總砍樹燒炭會毀了林子,用煤和廢鐵,能省不少木頭。
……
與此同時,在遼東灣營口的鹽場,鹽戶張阿婆正捧著一捧雪白的鹽,笑得合不攏嘴。
她原是遼東本地鹽戶,祖祖輩輩都用煮鹽法。把海水倒進大鐵鍋,燒柴煮上大半天,才能熬出一小罐鹽,還帶著苦味,顏色也發黃。
可自從陛下來了,鹽場就變了樣。海邊修了連片的鹽田,分成一格格的,先把海水引進蒸發池曬,等海水變濃了,再倒進結晶池,鋪上細沙,讓太陽接著曬。結晶池邊還架了濾水板,能濾掉海水里的雜質。這是陛下教的曬鹽法。
張阿婆蹲在結晶池邊,用木鏟輕輕刮著池底的鹽。那鹽像雪一樣白,顆粒細得像粉末,嘗一口,只有純粹的咸,沒有半分苦味。
“以前煮的鹽又黃又苦,還帶著沙,如今這雪晶鹽,看著就喜人,吃著也香!腌魚、腌酸菜,再合適不過了!”
大家都說新鹽好,煮鹽時不用再熬夜看火,省了柴火錢,曬出的鹽產量高,以前一個月煮一罐,如今十天就能曬出三罐,最重要的是,這雪晶鹽干淨,不會像以前那樣吃了鬧肚子。
鹽場還設了鹽官,統一收鹽、賣鹽,價格公道。張阿婆拿著賣鹽的錢,買了兩斤新麥粉,又給家中孫兒扯了塊布,心里踏實得很。
百姓們心里都明白,是陛下的到來,讓這遼東的日子,越來越有奔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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