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塵埃落定後,翊京的日子漸漸沉入一種難得的平靜。
自從曹操流放交州後,天下局勢漸穩,朝堂內外一片祥和,連往日堆積如山的軍報政務都少了許多。
然而,這份平靜未過多久,便被一份聯名上表打破了沉寂。領餃的是尚書令荀𨘥@ 羲嫫 蟺氖鞘討泄 巍か惺櫧蛻灄髫 くぐ局郁淼熱恕W啾碇校 芯倭送蹙嫡廡├甑墓 br />
從當年領兵平定四方叛亂,踏平那些割據一方的亂臣賊子,讓動蕩的疆域漸歸一統;到執掌中樞後改革弊政,讓百姓得以安生,國庫日漸充盈,官場風氣也為之一新。
字字句句,都在強調“爵賞不足以酬其功,宜進公爵”。
朝堂之上,劉協當即應允。
“靖侯功高蓋世、國之柱石,當特加殊禮,以彰元勛。”
旨意既下,各項籌備立刻啟動。
進封公爵的輿服、儀制都需一一議定︰從公爵專屬的服飾紋樣、車馬儀仗,到受封時的禮制流程,每一處都要合乎規制,又要顯出對“靖國公”的格外尊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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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攸一旁協助,仔細梳理流程細節,不敢有半點疏漏;郭嘉雖隨性,也忙著協調各方,確保消息傳遞順暢,讓籌備之事穩步推進。
一時間,王鏡身邊的人都像上了弦,各司其職,忙得腳不沾地。唯獨她自己,成了這場忙碌里的閑人。
公務暫由手下分擔,她倒得了空,或是在府中庭院里沏茶讀書,或是帶著侍從在翊京街頭漫步,看百姓安樂如常,偶爾還會停下听段街頭彈唱。
……
一日,朝會剛散,王鏡回到府中,朝服還未換下,就見府里的侍女迎了上來,恭敬道︰“主君,老夫人院里差人來請,說想請您過去敘敘話,一並用午膳呢。”
王鏡頷首應下,轉身往母親的院落走去。
穿過回廊時,遠遠便听見一陣笑語。她腳步微頓,只見院中石桌旁,阿卓正被楊夫人和幾個侍女團團圍住,面前擺著好幾碗熱氣騰騰的補湯。
王鏡走上前笑問︰“這不是阿卓嗎?怎麼在這兒?”
楊夫人見她來了,笑著解釋︰“阿卓姑娘說是來給你匯報些日常事務,剛巧路過被我攔下了。我給你炖了補湯,想著你們年輕人口味近,就讓她先幫著嘗嘗咸淡,我這把老骨頭,怕是摸不準你們的喜好了。”
王鏡這才注意到阿卓面前擺著一碗湯,她正低著頭,臉頰微紅,一勺一勺地喝著,動作有些拘謹,活像只被強行按在繡凳上的獵鷹。
阿卓常年領兵作戰,刺探情報時冷靜果敢,可面對這般溫和的關懷,反倒像個手足無措的小姑娘,透著幾分難得的羞怯。
楊夫人看她喝得快,以為合她胃口,又舀了滿滿一碗遞過去︰“慢些喝,廚下還有呢,不夠再添。”
阿卓嘴里還含著湯,只能含糊點頭,接過碗繼續喝。眼看她面前已經擺了三個空碗,王鏡瞧著她眉頭悄悄蹙起,額角沁出細汗,顯然是快喝不動了,忍不住心頭好笑。
“你這姑娘,生得眉清目秀,模樣多齊整,”楊夫人打量著阿卓,打趣道,“就是性子太悶,不愛笑,臉皮也薄,說兩句就臉紅得跟個含桃似的。”
這話一出,阿卓的臉更紅了,她偷偷抬眼,飛快地給王鏡遞了個求助的眼神,那眼神里滿是“救我”的懇切。
王鏡強忍著笑意,走上前接過楊夫人手里的湯勺︰“母親,您讓她嘗了這麼多,也該讓我品品您的手藝了吧?”說著,她順勢坐到桌邊。
阿卓這才松了口氣,放下碗,“唰”地站起來抱拳︰“末將先……”
“急什麼?”
王鏡一把按住她的手腕,語氣自然︰“既是家宴,你也留下。我早當你是自家人了。”
阿卓一怔,心頭涌上一股暖意,臉頰的熱度還沒退,卻乖乖坐了回去。
席間,楊夫人一個勁給王鏡夾菜,看著她嘆道︰“鏡兒,你去兗州巡視那陣子,定是沒好好吃飯,瞧著又瘦了些。”說著,楊夫人給王鏡盛了滿滿一盅湯︰“快嘗嘗,當歸、黃 、老參炖的乳鴿,最是滋補。”
琥珀色的湯面上飄著枸杞,濃郁的藥香撲面而來。
王鏡面不改色地喝盡,剛放下碗,母親又添了一碗︰“這是靈芝茯苓炖烏雞,你舅舅從南中捎來的……”
她不好拂逆母親的心意,一邊陪她說話,一邊端起湯盅慢慢喝。漸漸地,她越發明白阿卓剛才那“有口難言”的滋味了,湯里藥材味濃郁,雖不難喝,卻也實在談不上可口,尤其連著喝幾碗,確實有些招架不住。
兩碗下肚,第三碗蟲草炖甲魚又推到了面前。王鏡握著湯匙的手頓了頓,抬眼正對上阿卓幸災樂禍的眼神。
她忽然把碗推過去,“阿卓方才說特別愛喝這個,是不是?”
阿卓瞪大眼楮,還沒來得及反駁,楊夫人已經熱情地又給她盛滿︰“喜歡就多喝些!你們這些孩子啊,整天就知道忙公務……”
日影西斜時,王鏡終于扶著喝到打嗝的阿卓走出院子。
“下次再笑我,就讓你喝十碗。”王鏡捏了捏阿卓發燙的掌心。阿卓摸著圓滾滾的肚子,突然輕笑出聲。
王鏡抬眼望過來,兩人視線一踫,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幾分無奈,隨即又不約而同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