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漢水泛著粼粼波光，五斗米教的老道士楊清帶著幾名弟子正在河邊舉行每月一次的“清水祭”。
他赤腳踏進淺灘，雙手捧起一瓢清水，對著朝陽念念有詞。
年輕弟子張誠恭敬詢問︰“師父，今日可要入深水處求符？”
按照教規，每月初七需有德之士入水尋找“天賜符 ”，去年就有人在河底撈到過刻著讖文的龜甲。
楊清捋了捋胡須︰“且隨天意。”
話音未落，忽見上游漂來一團奇異的水草，纏繞著某件灰白物體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目光芒。老道士定楮一看，那分明是塊石碑！
“快！快撈上來！”
弟子們手忙腳亂地涉水圍堵，終于在下游淺灘處截住了那塊三尺長的石碑。
當青苔被小心刮去，“玄女降世，漢中歸真”八個古篆如雷劈般映入眾人眼簾。
“這、這是……天啟啊！”
若玄女降世，豈不是意味著……
……
夜幕降臨，陽平關城牆上火把連成一條蜿蜒的火龍。守將張衛正在巡視防務，時刻嚴陣以待。
一個士兵慌張跑來，高喊道︰“將軍！關外山上有異光！”
張衛快步走到城牆邊，只見對面黑黝黝的山脊上，突然亮起七點藍綠色的火光，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狀。那光芒不似尋常火焰，幽幽地懸浮在空中，詭異非常。
“那莫不是近幾日傳言中……玄女降世的征兆？”一個年輕士兵顫抖著說，立刻被旁邊的老兵呵斥。“胡說什麼！”
老兵雖然嘴上強硬，但握矛的手也在微微發抖，“定是敵軍搞的鬼把戲！”
就在這時，關內突然響起一陣騷動。幾個百姓裝束的人驚慌失措地跑過街道，大喊著︰“玄女顯靈了！河水倒流，井水變紅！天師當退啊！”
張衛臉色鐵青，怒斥道︰“妖言惑眾！給我把散播謠言的人抓起來！”
但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守軍中不少是虔誠的五斗米道信徒，他們交頭接耳，眼神閃爍。副將楊任快步走來，壓低聲音︰“將軍，已經有幾十個士兵拒絕上城牆值守，說是怕觸怒玄女……”
張衛怒喝︰“荒謬！兄長才是受命于天的真天師！這分明是敵軍奸計！”
楊任猶豫道︰“但王鏡連克十七城，所到之處守軍皆不戰而降，這事……”
一個傳令兵跌跌撞撞跑來，“報——東門水井真的變紅了！伙夫說打上來的水有血腥味！”
城牆上頓時一片嘩然。張衛握緊劍鞘，指節發白。他剛要下令，突然听到關外傳來震天的戰鼓聲——那是進攻的信號！
賈詡站在營帳前，望著山上那七點他命人特制的磷火。這種從海魚骨中提煉的粉末燃燒時會發出詭異的藍光，在夜里看來確實如同神跡。他身旁的士兵正在往最後一口水井中倒入紅礬。
“時候到了。”賈詡輕聲說，轉向身後整裝待發的精銳部隊，“文遠、孟起，可以開始了。”
張遼彎唇一笑︰“文和先生果然神機妙算。守軍現在恐怕已經亂作一團。”
馬超臉上浮現躍躍欲試的神情︰“讓我去會會那個張衛。”
隨著張遼一聲令下，三支隊伍同時行動︰一支正面佯攻吸引注意力，一支從側面懸崖攀援而上，最後一支則由馬超親自率領，直撲城門。那里有被策反的守軍內應準備打開城門。
陽平關內，混亂達到了頂點。楊昂試圖組織防御，卻發現半數士兵要麼躲進營房念經祈禱，要麼干脆丟下武器逃跑。當他趕到東城門時，正好看見幾個士兵正在拉開沉重的門閂。
楊昂拔劍大喝︰“你們干什麼！”
為首的老兵轉過身，眼中帶著狂熱︰“玄女降世，天師當退！這是天命！”
話音未落，城門已經被完全打開。等候多時的張遼部隊如潮水般涌入。楊昂還未來得及反抗，就被馬超一槍挑飛了頭盔，隨即被五花大綁。
張衛在親兵保護下退守到最後一道城門，卻發現楊任已經帶著殘部投降。
楊任跪在地上，老淚縱橫︰“將軍，天意如此啊！那山上的七星、血紅的井水，還有河上飄來的石碑……這些都是神跡啊！”
“蠢貨！”
張衛怒吼，卻見周圍士兵一個個放下武器。他知道大勢已去，最後只能長嘆一聲，任由馬超將他捆縛。
晨光初照，陽平關高處那面“張”字大旗被緩緩降下。賈詡站在城樓上，看著被押解過來的張衛、楊昂和楊任神情依然幽深莫測。
張衛掙扎著怒吼︰“你們用這等卑鄙手段，褻瀆神明！我兄長才是真正的天師！王鏡不過是個冒牌貨！”
賈詡輕輕搖頭︰“成王敗寇，自古如此。小張將軍若再妄言，恐怕性命不保。”
他轉向正在清點戰果的張遼，唇角綻出一抹微笑︰“文遠將軍，可以派人向主公報捷了。漢中門戶已開，剩下的就是一馬平川。”
被按著跪在地上的楊昂突然抬頭︰“她……她真的是玄女嗎？”
賈詡沒有回答，只是望向東方初升的太陽，嘴角微微上揚。
山河為棋，蒼生作子。當翻雲覆雨的手掌攥緊萬里疆土，所謂神佛，不過是勝者冠冕上折射的虛影。
人若執掌天地權柄，本身便是現世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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