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王鏡被領地內大小事務纏身,實在抽不出多少時間關心壽宴的準備情況。好在有大喬小喬操持,從宴會場地的布置陳設,到賓客名單的擬定與邀請,都安排得井井有條,王鏡十分放心。
很快,便到了壽宴這日。
冬月十二,寒風卷著細雪掠過檐角,朱漆府門前的石獅披了一層薄霜,愈發顯得威嚴肅穆。府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正堂前,宮燈高懸,燭火透過茜色輕紗,將整座廳堂映得如墜霞光。地面鋪了猩紅氍毹,赤足踏上也不覺得涼。
正中間並排放著兩張紫檀木案,案上鋪著白虎皮褥,置青銅蟠螭紋香爐,焚沉水香,青煙裊裊如游龍。後面立著一面朱漆雕花屏風,上面雕著松鶴延年。
東側男賓席間,席地設矮幾,鋪靛青錦緞,置溫酒鎏金壺、青瓷盞。
西廂女眷區卻是另一番旖旎。設繡墩坐席,鋪白狐毛墊,案上擺螺鈿漆盒,盛蜜餞金橘、膠牙餳。
庭院內,沿青石徑擺朱砂陶盆,白梅怒放,梅雪映景。院中搭了彩樓,樂師們拿著築、瑟和排簫,演奏著清雅的樂曲。
楊夫人端坐在正堂主位上,身穿絳紅色曲裾長袍,發間簪著金步搖。她雖已五十歲,但因常年生活優渥,面容保養得宜,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
王鏡坐在母親身旁,穿著一身玄色深衣,眉眼含笑,正低聲與母親說著話。
辰時,賓客至。
唱名聲此起彼伏,賓客絡繹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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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尚書•洪範》篇,為昔日蔡中郎親筆所書。洪範九疇,五福為先,今獻夫人,願壽、富、康寧、攸好德、考終命,五福俱全。”
楊夫人接過竹簡,細細摩挲其上墨跡,嘆道︰“蔡中郎書法,果然名不虛傳。”
郭嘉贈上百年野山參。
“此參生于長白絕壁,百年成形。嘉游歷遼東時,偶遇山中老叟,以三壇烈酒換得。今日呈給夫人,願夫人延年益壽,歲歲歡愉。”
楊夫人當即命侍從接過,笑道︰“此參形神兼備,怕是已生靈性。奉孝有心了。”
孫策命四名壯漢抬著一尊青銅朱雀獻上。
“此乃家父昔年于洛陽所得,傳為漢武時期鎮守南宮之神獸。家父聞夫人信佛,佛家講‘涅盤重生’,恰合朱雀浴火之意,特命策獻上!”
楊夫人被這龐然大物鎮住,不由多看了好幾眼。
王鏡在一旁含笑道︰“孫將軍厚賜,改日必當登門致謝。”
這時,站在高階上的司儀再次高聲唱名,渾厚的聲音在庭院中回蕩︰“廣陵太守陳登,獻慈母觀音玉像一尊——”陳登應聲步入庭院。
他身穿水綠錦緞深衣,腰懸青綬,身後兩名侍從抬一檀木匣,匣蓋微啟,隱約可見白玉流光。
他上前一步,拱手朗聲道︰“聞夫人素來禮佛,此玉像乃廣陵巧匠以和田白玉雕琢,觀音低眉,慈容如月,願夫人福壽綿長,如南海之無量。”
說話時,他眼角余光卻不自覺地瞥向王鏡。算日子,兩人已有數月未曾相見。
楊夫人含笑頷首。
王鏡原本端正的坐姿微微前傾,當與陳登四目相對時,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卻又很快垂下眼簾,嘴角卻悄悄揚起。
王鏡起身走下台階,親自接過,掀開錦袱。
玉像通體瑩潤,觀音手持淨瓶,衣袂翩然,眉目慈祥。
她指尖撫過玉像衣袂,感嘆道︰“元龍此禮,當真用心至誠。”
陳登喉結微動,聲音比方才低了幾分,展顏一笑︰“楊夫人乃主公之母,登自當……盡心侍奉,以全主公一片孝心。”
王鏡聞言輕笑,眼尾微微彎起。她親自為陳登引路,送他入席。
衣袖交疊間,王鏡湊近陳登耳邊,壓低聲音︰“待宴散後,元龍可願在丹陽多留幾日,共賞冬日新雪?”
陳登腳步微滯,耳尖泛紅,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低聲道︰“……好。”
之後,唱名之聲不絕,賀禮堆積如山。
“交州合浦郡,進貢南海赤珊瑚樹一株——”“吳郡陸氏,呈百年何首烏十斤——”
“會稽張昭,贈鎏金博山爐一座——”
王鏡放眼望去,滿堂珍寶琳瑯滿目,耀目的光芒晃得她眼楮都有些發花。
她悄悄在心里掐算著時間,滿心盼著能快點開席。
“兗州牧曹操,遣長子曹昂,賀蘭國夫人壽——”
司儀高聲唱名,滿堂賓客驟然一靜。
自初平四年曹操據兗州,誅邊讓、破黃巾,威震中原,如今竟遣長子親至丹陽,足見其意非小。
曹昂入堂,身姿挺拔,步履沉穩。
他身後兩名親兵,小心翼翼地抬著一件用紅綢覆蓋的長形物件。
曹昂行至堂前,先是對著楊夫人深深一揖,恭敬道︰“姑祖母福壽安康!家父曹孟德,聞姑祖母五十華誕,特命昂代賀。因兗州軍務纏身,未能親至,還望姑祖母見諒。”隨即又轉向王鏡,拱手一禮,語氣親近卻不失禮數︰“姑母安好!父親常念姑母昔日恩情,今日特命昂前來賀壽,以表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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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客們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曹昂喊她姑母,這關系可不一般啊……”
“這……王鏡竟是曹孟德的義妹?!”
楊夫人亦面露訝異之色。
王鏡微微一笑,從容解釋道︰“諸位不必驚訝。昔日我在徐州時,曾救下曹老太爺及其孫曹安性命。曹安感恩,認我為義母,故而按輩分,孟德公便成了我的義兄,子修自然稱我一聲姑母。”
“原來如此……”眾人紛紛感慨。
隨後,曹昂揮手,親兵揭開紅綢,露出一幅裝裱精美的卷軸。畫卷徐徐展開,百個“壽”字以金粉書寫,形態各異,筆力雄渾。
“此乃家父珍藏的《百壽圖》,今日特獻姑祖母,願福壽綿長,如這金墨永存。”
她上前輕撫畫卷,含笑對曹昂道︰“孟德兄厚賜,實在受之有愧。子修遠來辛苦,今日定要多飲幾杯。”
王鏡隨即邀曹昂入席就坐。
曹昂入座後,目光掃過滿堂賓客,心中暗嘆熱鬧繁華。
他端起酒樽,正欲飲下,忽听府門外傳來一陣騷動。司儀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帶著幾分遲疑——
“車騎將軍郭汜,遣使賀壽——”
滿座嘩然。
曹昂眉頭微皺,手中酒樽懸在半空。郭汜?那個挾持天子的西涼軍閥?他怎會……
未及深思,使者已大步踏入廳中。此人一身戎裝,腰佩環首刀,身後跟著數名甲士,抬著一個覆著黑布的巨大籠子。
使者環視眾人,從懷中取出一卷黃絹,高聲道︰“聖旨到——”
廳內頓時鴉雀無聲。
王鏡眸光一閃,率先跪地。楊夫人、曹昂及眾賓客紛紛跟隨。
使者展開詔書,朗聲宣讀︰“交州牧王鏡,安撫東南,忠勇可嘉,特加封東南大都督,總領交、揚二州軍政……”詔書冗長,但核心只有一點︰朝廷承認王鏡對交揚二州的控制,並給予一個虛餃以示安撫。
王鏡叩首謝恩,心中不屑。
好個郭汜,倒是會做人情。這“大都督”不過是個空名,既無實權,也無糧餉,卻想讓我感恩戴德?
王鏡接過詔書後,使者忽然露出神秘的笑容。
“郭將軍還特意囑咐,要送上一份特別的壽禮,為夫人和王都督喜上加喜!”
他一揮手,身後甲士猛地掀開籠子上的黑布。
“吼!”
一聲震耳欲聾的虎嘯,驚得滿堂賓客連連後退。
籠中,赫然是一只通體雪白的猛虎!
它體長近丈,目如銅鈴,在籠中焦躁地踱步,雪白的皮毛在燈火下泛著銀光,宛如神獸。
“白虎?!”
“祥瑞啊!”
賓客們驚呼連連,就連見多識廣的曹昂也瞳孔微縮。白虎乃傳說中的神獸,非王者不能御。郭汜送此物,究竟是何用意?
王鏡凝視白虎,心中思緒電轉︰郭汜這是……在試探她?若收下,難免有僭越之嫌;若不收,又顯得不識抬舉。
她忽然展顏一笑,對使者道︰“郭將軍厚賜,我愧不敢當。此等祥瑞,當獻于天子才是。”
使者似乎早有所料,意味深長地回答︰“將軍說了,非常之人,當配非常之物。王都督不必推辭。”
籠中白虎再次咆哮,聲震屋瓦。
王鏡凝視著籠中躁動的白虎,一時無語。
這郭汜怎麼總愛送些活物來?上回是白鹿,這次是白虎,听說交州那邊還打算進貢孔雀和大象,被她以路途遙遠為由婉拒了。再這樣下去,她這州府怕是要變成百獸園了。
雖心中暗自腹誹,王鏡面上依舊保持著冷清矜貴的神態。她不動聲色地喚出系統面板,消耗信仰值縮短了技能冷卻時間,再次發動了“獸靈共感”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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