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鏡對《梅魄璃心》愛不釋手,作者署名“凝璣子”。她好奇作者來歷,便派人調查,通過書肆掌櫃得知,凝璣子竟是糜竺的妹妹糜真。王鏡忍俊不禁,心想這真是意外收獲,當即派人召糜真前來。
沒幾日,糜真應召踏入府邸。
王鏡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可是凝璣子?”
糜真咬住下唇,眼中既有惶恐又有一絲奇異的釋然。
她深吸一口氣,忽然撩起衣擺跪倒在地︰“民女知罪!撰寫此等低俗之作,實在有辱學院門風,請使君責罰!”
王鏡連忙虛扶一把︰“糜小姐何罪之有?快請起。”
她見糜真仍不敢起身,正色道︰“若說看這話本有罪,那我這反復閱讀之人,豈不罪加一等?”
糜真這才抬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使君……不覺得這話本有傷風化?”
王鏡微微一笑︰“傷風化?那柳青慧眼識人,狐仙為愛犧牲,這般真情實感,何傷之有?尤其是這段月下對飲的描寫,意境甚美。”
糜真怔怔地望著王鏡,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她猶豫片刻,終于起身落座︰“使君當真欣賞這話本?”
王鏡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我今日召你前來正是為了此事。糜小姐可還寫了其他話本?”
糜真點頭,隨即又搖頭︰“是有幾卷,但都是閨閣游戲之作,難登大雅之堂……”
“何出此言?以糜小姐之才,若能將這些故事廣為傳播,必能開一代文風。”
王鏡復道︰“糜小姐可曾想過,這些話本除了供人消遣,還能有更大的用處?”
“使君是指……”
“教化人心,移風易俗。通過柳青這樣的女子形象,讓天下人看到,女子也可以有才學、有主見,不必終生困于閨閣之中。”
這番話如驚雷般在糜真耳邊炸響。她想起自己閱讀《列女傳》時的憤懣,想起听聞某家才女被逼嫁作商人婦時的痛心。女子為何不能如男子般施展抱負?
王鏡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女子裹足不前,實乃國家之失。若能解放女子才智,何愁天下不興?”
糜真胸口劇烈起伏,她從未听過如此驚世駭俗又令人振奮的言論。
“我欲在丹陽設立一座書局,專印此類雅俗共賞之作,請糜小姐主理,如何?”
糜真震驚地望著王鏡︰“使君是說……讓我公開撰寫話本?”
王鏡笑道︰“正是。不僅撰寫,還要署名。讓天下人都知道,寫出如此佳作者,乃糜家才女糜真!”
糜真眼中漸漸泛起淚光,一滴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多少女子飽讀詩書,卻只能將才華埋沒于閨閣;心懷天下,卻連大門都難得出入。
如今她竟得使君如此賞識……
若使君立志為天下千千萬萬女子開闢一方自由天地,那她甘願此生矢志不渝,追隨左右。
“民女……叩謝使君知遇之恩!”她再次跪拜,這次卻是喜極而泣。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釋然與力量,仿佛看到了在未來,“凝璣子”將不再是一個隱姓埋名的符號,而是一個真正以才華立世的女子。
王鏡滿意地點頭,親自扶起糜真︰“既如此,不如我們現在就開始?我有個想法,想請糜小姐當場一試。”
糜真拭去淚水,眼中閃爍著期待︰“使君請講。”
“《鳳求凰》的故事,你可熟悉?”
糜真點頭。這是流傳已久的佳話,講述才子司馬相如以琴曲《鳳求凰》打動卓文君,兩人私奔結為夫妻的故事。
“我想請你改編這個故事,”王鏡眼中閃過一絲深意,“但不是讓它更浪漫,而是讓它更真實。讓卓文君不再只是被琴聲感動的閨秀,而是一個有主見、有選擇、有力量的女子。”
糜真微微一愣。
“琴挑私奔,看似浪漫,實則把卓文君寫成了被動的追隨者。可歷史上,她才華橫溢、膽識過人,甚至當壚賣酒、經營產業。她不該只是司馬相如的附庸。”
說罷,王鏡忽然抬眸︰“不如,我們讓卓文君先奏《鳳求凰》。”
糜真的目光緊緊追隨著王鏡,一副洗耳恭听等待下文的樣子。
王鏡娓娓道來︰“司馬相如受邀至卓府,席間撫琴,奏的卻是《子虛賦》的激昂調子,意在炫耀才學。卓文君在屏風後听得蹙眉,這不是求凰,這是自詡鳳凰。她精通音律,听出司馬相如琴技的瑕疵,意欲當場指正。”
“于是她抱琴而出,指尖輕撥,奏響真正的《鳳求凰》。曲調纏綿卻不卑微,清越而不獻媚。曲終時,她直視司馬相如道︰‘公子可知,鳳凰非雄鳥獨稱?雌鳳亦可擇木而棲。’”
糜真眼中一亮,感嘆道︰“好一個‘雌鳳擇木’!那私奔又該如何解釋呢?”
王鏡笑道︰“不是私奔,而是共謀。卓文君早對家族聯姻不滿,暗中已盤算離府自立。她看中司馬相如的才華,但也直言︰‘君若無心與我共赴前程,今夜便當從未相見。’”
“而後當壚賣酒,不是落魄才子的無奈之舉,而是卓文君的商業試煉。她改良釀酒技藝,使文君酒名動蜀地。司馬相如起初放不下面子,但最終被她魄力折服,甘願挽袖當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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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真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妙極!那若司馬相如日後負心呢?”
王鏡眸光堅定,沉吟道︰“那便不是《白頭吟》的哀怨,而是《決絕書》的凜然。卓文君會清算產業、收回酒肆,讓他明白,離了司馬相如,她仍是卓文君。”
“這才是我要的故事——女子不必等待被選擇,而是主動選擇;不必為愛情放棄一切,而是讓愛情成為人生的一部分。”
“鳳可求凰,凰亦擇木;
曲有誤時,人當回首。”
听完後,糜真心潮澎湃,內心的情緒如洶涌波濤般翻涌不息,一種難以言表的強烈情感沖擊著她。
末了,糜真鄭重道︰“使君英明。真正的《鳳求凰》,不該是鳳求凰,而應是鳳與凰,各展其羽,共譜清音。”
王鏡滿意地點頭,一錘定音︰“那便如此寫吧。讓天下人知道,卓文君從來不是傳奇里的影子,而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糜真深深一揖,廣袖垂落時指尖微微發顫。她抬起臉時,眸中似有星火躍動,心底一片灼熱。
“屬下明白。我這就去寫,三日後請主公過目。”她嗓音極輕,卻字字如鑿,仿佛要將這番話刻進骨血里。
轉身時,她下意識按住胸口——那里正有什麼東西在劇烈鼓動,像是被囚禁多年的羽鳳終于掙開了金籠。
幼時讀過的《列女傳》中,那些被贊頌的貞婦、烈女,永遠在等待、在哭泣、在殉節。而今後,她的筆下會誕生另一種可能︰一個敢愛敢舍、能醉能醒的卓文君。
她們並非顛覆經典,而是讓被歷史塵封的女性光芒,得以照亮自身。
她忽然很想看看,當這個故事傳遍九州時,會有多少閨閣女子,在讀到“雌鳳擇木”那一頁時,悄悄挺直了脊背。
【叮——成功獲得信仰值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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