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鯉夾菜的動作一頓。
她抬眸看向對面半張臉都隱沒在陰影中的哥哥,好半晌沒說話。
江川︰“當初我上戰場之前,你給我喝了一碗水,那水中是不是也有血?”
“還有,我們一家剛到蒼州,那時候你是不是也給我們都喝了血?”
江鯉垂著眼眸,吃了一口飯。
“鯉鯉。”江川往前湊,“喝血是沒用的,你是不是從何處看到了偏方?還是你有什麼秘密?不能同哥哥說嗎?”
江鯉慢慢吃著飯,看她一句話不說,江川著急可又毫無辦法,“你莫要再傷害自己,莫要再放血了,你之前就因為失血過多,暈過去了!”
“哥哥,我的血能治病救人。”
江鯉放下碗筷,煩聲道︰“我愛他,他和你,和其他哥哥們還有爹娘一樣,都是我重要的人,我不會讓喜歡我,愛護我的人出事。”
她這輩子擁有太多的愛,但每一份都格外珍貴,每個人對她都格外重要。
為了他們,即便身上的血流干了也沒關系。
江川︰“鯉鯉,你乖乖听哥哥的話,鮮血沒法救人。”
“別人的血不可以,我的可以。”江鯉抓住他的手,“哥哥,嫂子說,你胸口有一個更嚴重的疤痕,是貼著心髒的傷,你同她說你當時差點就死了,那是因為我的血起了作用。”
江川皺眉,“鯉鯉……”
“當初爹爹獨自去北州,也中了毒,可最後逢凶化吉,那也是因為我的血。”
“鯉鯉,那可能只是巧合。”
“哥哥,不是巧合,秦曄是不是活過來了?”
江川一怔。
“哥哥,我的血能救他,只有我可以。”
自己和父親當初受傷中毒,尚且還能用大夫醫治來說,可秦曄被御醫診治,是當真沒了氣息。
否則又怎敢說出太子薨逝這種話?
可江鯉去了,給他喝了血,他又有了呼吸,難道……是真的?
江川呼吸一顫,但這實在太過天方夜譚了。
江鯉︰“哥哥,我要去看他,去救他了,你不要阻攔我。”
她表情認真,都不像平時請求他時,那樣撒嬌。
江川還能如何?“我陪你去。”
江鯉搖搖頭,“哥哥,你要好好保護好自己,瘟疫太霸道,我只有能力救他一個人,所以你不許來,外頭的疫情已經控制住,你也不許去!”
說完,她都沒給江川任何游說的時間,就急匆匆走了。
來到秦曄住的屋子,江鯉把所有御醫和護衛都趕走。
近距離接觸染上疫病的病人,即便防護到位,也難免會發生意外。
不能再有人感染了。
“江大人,那您有何需要就叫我們!”
江鯉︰“你們只需每日將飯菜送到門口便好,我會自己拿的。”
“好。”
關上門,護衛和御醫都不住感慨。
“這太子妃待殿下真是情深義重,這可是瘟疫,常人躲著避著都來不及,可她竟千里迢迢趕來照顧。”
“誰說不是呢,這江大人年歲尚小呢,就這般情義深重,還有膽識。”
“只盼著她能平安,殿下也能好起來吧。”
兩人說著話,忽然瞥見不知何時走來的江川。
“侯爺!”
“侯爺!”
江川點了下頭,便目光復雜地看著緊閉的房間。
希望妹妹說的都是真的。
屋內點著燭火,雖然屋里還是有些昏暗,但江鯉能清晰看見床上的人。
她來到床邊坐下,試探了一下他的呼吸,又俯身趴在他身上,耳朵听著他心口跳動的聲音。
他還活著。
她癟癟嘴,伸手摸摸他的手,又輕輕捧著他的臉。
“秦曄……你變成丑八怪了,你知道嗎?”
“我明明只喜歡好看的人。”
她嘀咕幾聲,可卻沒忍住低頭親了親他蒼白干澀的唇。
輕輕淺淺的吻結束,她緊緊抱住他,腦門親昵地貼著他的腦門蹭蹭,嘴里低聲喃喃︰“可我還是好喜歡你,你是丑八怪我也喜歡你。”
能用力地抱緊他,感受他身上的體溫,她格外滿足。
“你變成丑八怪,京城里的小姐們定然就不喜歡你了,你就只會是我一個人的……”
“不過你丑八怪的樣子讓我看看就好了,我舍不得別人說你,不喜歡你,嫌棄你,你這樣好,應該得所有人喜歡的。”
她嘀嘀咕咕說了許多許多。
說完,又親親他的嘴唇,她再次取出匕首在掌心劃了一道小口子,將流出來的鮮血一點一點喂進他嘴里。
不知喂了多少,直到感覺自己又開始頭暈目眩,她才處理了傷口,躺在了他身邊,雙手還緊緊抱著他胳膊,“秦曄,我睡一下……有點累……”
這一睡,又不知過了多久。
再次醒來,江鯉是被江川的聲音吵醒的。
“鯉鯉!給你熬了湯藥,炖了雞湯,還做了燕窩,多吃些。”
他無法阻止妹妹,就只能給她養養身子。
他不知道她又流了多少血,能做的就只有盡力補血。
江鯉艱難地爬起來,拍拍自己蒼白的臉,又用力咬咬唇,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虛弱。
她打開門,接過食盒就急忙攆人,“哥哥,你趕緊回去!不要在這里站著!”
江川垂眸看著她慘白的面容,心疼得不得了,“鯉鯉……你……你身子受不住的,即便……即便要血,也慢慢來,每次用少一點,好不好?”
江鯉笑了笑,“好,我知道的,哥哥。”
關上門,她喝了湯藥,又小口小口喝湯吃菜。
她也想慢一些,可這是瘟疫,她是在跟死神搶人,只有等他徹底好起來,她才敢放松。
喝了藥,吃飽喝足,她檢查了一下左手的傷口,可能是失血太多,傷口恢復也沒有以往快。
她抿了抿唇,這次割了右手掌心。
鮮血一滴一滴落進他嘴里,江鯉笑容蒼白又燦爛,“秦曄……你快快好起來啊,我手……有點疼,我可怕疼了……你若是醒了,得給我吹吹啊,吹吹就不疼了……”
這一次血流得尤其多,她用力擠壓著傷口,傷口變得腫脹可怖,麻木不堪,她才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