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曄僵硬地站著，盯著孩子看了良久，伸出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捏住孩子的小手艱難地放回擔架上。
“殿下……不能踫啊……”
護衛沒想到這麼可愛的孩子，昨夜他還看了，怎麼今日……今日就……
“燒干淨。”秦曄嗓音有些沙啞。
“是，殿下。”兩個侍衛點頭。
把孩子抬到平時焚燒尸體的地方，兩個侍衛實在不忍心。
“那日，這孩子還跟太子殿下說要讀書科舉，為國效力，看他精神頭很好的，我以為……他……他能緩過來的……”
“唉……莫說這些了，這可是瘟疫！哪那麼容易活下來呢……他能多活十來天，已經是個頑強的孩子了，可惜了……”
二人感慨幾聲，便遮擋上雙手，將孩子抱到柴火堆上。
“點火吧。”
火把點燃，放在柴火堆上時，其中一個侍衛忽然瞪大了眼。
——
或許是目睹了小金的死亡，實在讓人難以接受，回去時，秦曄只覺得太陽穴脹得難受，頭也很痛。
“殿下，可是太累了？您快休息休息吧！”
“嗯，疫區那邊好好盯著，藥若是沒了，就派人去蒼州買，那邊有個小縣專門種植各種藥材，上回的藥有一大部分都是從那里買的。”
“殿下，屬下明白的，您放心吧。”
秦曄想，自己或許真的是太累了，自從到達墨州，每日睡覺的時間不超過三個時辰，有時最多兩個時辰。
今日心情低落，這才頭疼。
他這一睡就是一整夜。
第二日，太陽都出來了，他還沒醒，外面守著的護衛們還開心不已。
“太子殿下可算是願意好好休息休息了！這麼久以來，他日日忙著，人都憔悴了不少。”
“可不是！現在疫情基本控制住，太子殿下也無需每日都過去看著的。”
“你繼續守著，我讓廚房多做點飯菜，待殿下醒了，讓他多用些。”
“好。”
廚房的飯菜做好，涼了又熱，熱了又涼，秦曄還沒起來。
兩個護衛對視一眼，感覺到了不對勁。
猶豫片刻，兩人敲起了門。
“殿下！”
“殿下，您醒了嗎？”
“殿下，您快起來用點飯吧？昨夜就未曾用飯，再這麼下去，身子受不住。”
兩人喊了好幾聲，屋里都沒有任何反應。
兩人再次對視一眼，心里一沉。
兩人也顧不上不敬了，直接推門而入。
秦曄平躺在床上，瞧著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呼吸平緩
可湊近了才發現他臉很紅。
護衛大著膽子摸了一下他的額頭，驚駭地瞪大雙眼，“發……發熱了！”
“太子殿下發熱了！！”
這個時候發熱，這可是染上疫病的征兆啊！！
兩個護衛臉色僵硬發白，急忙去請來了一個御醫。
“如何？太子殿下可是染上了風寒？應該不是……不是吧？”
御醫眉頭緊鎖，檢查了好幾次才敢確認。
“你說話啊！”
御醫嘴唇哆嗦著，眼眶泛著紅，“殿下……殿下……染上疫病了……”
“什麼……”
“真……真是疫病？”
“是，若是不敢確定，我怎敢說呢！”
兩個護衛目光呆滯了。
疫病……殿下染上了疫病……
這可是太子殿下，大裕唯一的太子，陛下唯一的兒子啊。
京城。
自從秦曄帶人去了墨州處理瘟疫，整個朝堂的氣氛都變得凝重。
好在時不時就有消息傳來。
說太子殿下到達墨州之後，處理了一群沒用的酒囊飯袋，之後又穩定住了局面，沒讓瘟疫繼續擴散。
傳來的消息一日比一日好，大家這才放下心來。
江鯉每日听著墨州的消息，卻不敢有任何的松懈，這疫病傳染性極強，只要秦曄還在墨州一日，便還處在危險中。
下了朝，看她心緒低落，江川嘆了口氣，“那麼多御醫和侍衛跟著，太子殿下只要不接觸到病人，肯定沒事的，不用太擔心。”
江鯉垂著眼簾，“他不回來，我就沒法不擔心……哥哥，這可是瘟疫。”
說著話她抿抿唇，用力呼了口氣，“哥哥，我沒事的，你去忙吧，我今日也很忙的。”
“那你去吧，別多想，想也沒用。”
“我知道。”
九月底，種下的水稻已經全部可以收割了。
這件事意義重大，也非比尋常，太和帝平時就是經常過來查看，等到收割的這日，自然也來了。
從前水稻的產量只有畝產兩百多斤，今年種下的這些稻種若是能達到畝產四百斤，這對于全天下的百姓都是福音。
太和帝又如何不看重？
這批水稻光是看著便知道產量不低，司農司的人早就已經迫不及待了。
江鯉和太和帝到皇田時，司農司已經開始收割了。
江鯉給的水稻種足足有1000斤，種出來的水稻很多。
收割了好幾天才徹底收完。
收完之後的水稻趁著天氣好，又開始晾曬烘干。
太和帝自然不可能日日都盯著，直到過了半個月，水稻完全處理好之後，終于計算出了畝產量。
然而，司農司的人無人敢信。
一個個又重新算了一遍。
可得出來的結果都是一樣的，畝產量足足達到了五百六十斤。
古往今來，從來沒有哪一年的水稻能有如此高的產量。
一個個心髒撲通撲通直跳，封鴻也不敢耽擱，立刻去見了太和帝。
“五百六十斤？！”
“是的，陛下，我們計算了好幾遍，也稱量了好幾遍，絕不可能出錯！”
太和帝吞吞口水，“竟是真的……競真的有那麼高的產量……不對……不是說只有四百斤嗎？這丫頭……竟還藏著掖著！”
太和帝說著，臉上的笑容怎麼都抑制不住。
“太好了，有了這稻種，還有土豆那般高產量的糧食，又有了玉米……我大裕怕是不會有百姓會餓肚子了。”
這是近兩個月以來，太和帝最高興的一日。
第二日，他大大嘉獎了江鯉一番，這一次直接給她升了官，品階到了正三品。
朝堂上，所有官員發出竊竊私語的聲音。
有人還站出來，說江鯉升官太快，不合禮數。
一個女子竟然做到了正三品！這成何體統？
可太和帝只是淡淡地瞥著他們，“你們若是也能將畝產兩百斤的水稻培育到畝產近六百斤，別說三品，朕直接升你為一品大員！”
他這話一出，眾人快到嘴邊的話又只能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