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開車先帶李建國一家三口到縣教育局。辦事窗口的工作人員翻了翻登記本，說︰“錄取通知書估計這兩天就到，你們留意著就行。”
把三人送回村里，王杰沒多停留，轉身去了縣城，在一家小賓館住了下來。這兩天他沒閑著，每天往教育局打個電話問問消息。
第三天一早，教育局終于打來電話，說李娟的錄取通知書到了。王杰立刻開車去村里接了李娟，兩人再往教育局趕。
窗口的工作人員找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遞給李娟。李娟指尖有些抖，捏著信封看了半天，才慢慢拆開——“河南省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幾個字印在通知書頂端，紅得刺眼。
她抬起頭，眼里亮閃閃的，看向王杰。王杰看著她手里的通知書，緊繃了好些天的肩膀終于松了下來，嘴角露出笑意︰“好了，這下踏實了。”
王杰又在村里等了兩天，幫著李娟收拾好上學的行李。出發時，李建國夫婦把他們送到村口，反復叮囑李娟︰“到了學校好好念書，听王同志的話。”王秀蓮偷偷抹了把眼淚，塞給李娟一包煮好的雞蛋。
車子駛離村子，往a市趕。距離月底開學還有兩三天，學校里已經有零星學生報到，他們算是最早來的一批。王杰帶著李娟直奔報到處，拿出錄取通知書，麻利地辦完入學手續，學費、雜費、住宿費一並交清，收據仔細折好塞進李娟的書包。
“被褥這些學校發的不趁手，咱去買新的。”王杰又拉著她去了校門口的超市，挑了純棉被罩、軟和的床墊，還有牙缸、毛巾、香皂這些洗漱用品，一樣樣往宿舍搬。宿舍是四人間，王杰幫著鋪好床，擺好東西，不大的空間頓時有了生氣。
安頓好宿舍，他又帶著李娟去了亞細亞廣場。夏季的連衣裙、t恤、短褲，秋季的外套、長褲，一口氣買了好幾套，連帶著鞋子、襪子、內衣也挑了個遍。到了內衣區，李娟頭埋得低低的，臉像熟透的隻果，手指絞著衣角不敢抬頭，全靠王杰揀著合適的尺碼往購物籃里放。
從商場出來，王杰把李娟帶回了那套房子，讓她把新買的衣物都放好。“還有啥需要的？”他問。李娟搖搖頭，嘴唇動了動沒說話。王杰卻注意到，她一整天都時不時捂著肚子，臉色也不太好，心里大致有了數。
“走，帶你去個地方。”他拉起李娟，往附近的大超市去。在女性用品區，他拿起一包衛生巾，遞給李娟︰“是不是這個來了？”
李娟猛地抬頭，臉“唰”地紅透了，像滴了血似的，慌忙低下頭，脖子都縮了起來。王杰沒管她害臊，拿著衛生巾仔細講︰“這個得用好的，勤換著點，別著涼，別踫涼水……”他一條條說著注意事項，末了問︰“記住了嗎？重復一遍我听听。”
李娟聲音細若蚊蚋，紅著臉把注意事項復述了一遍，錯了兩處，又被王杰耐心糾正，直到完全說對。他又買了一大包衛生巾，還有衛生紙、幾條純棉內褲，順手拿了洗發水、沐浴露，最後在零食區挑了些水果、餅干、牛奶。
回到家又住了一天，王杰催著李娟收拾好宿舍要用的東西，把她送到學校。宿舍里另外兩個室友已經到了，正互相打招呼。王杰幫著把東西歸置好，拍了拍李娟的肩膀︰“我還有事要辦，先走了。”
他掏出一個傳呼機，塞給李娟︰“這是我的傳呼號，有事就呼我，我會盡快趕回來。”
李娟捏著傳呼機，眼圈有點紅︰“哥，你路上小心。”
“嗯，好好照顧自己。”王杰笑了笑，轉身走出宿舍，發動車子匯入車流。後視鏡里，李娟站在宿舍樓下的身影越來越小，他輕輕嘆了口氣，踩下油門往遠處駛去。
接下來的幾年，王杰的腳步遍布各地。他先在港島注冊了新的基金會，以此為依托，一邊在全國範圍囤積物資，一邊持續推進救助工作——貧困家庭的學雜費、孤兒的生活費、孤兒院的基礎設施修繕，只要是他能觸及的困境，總會及時送去補貼。遇上重大疾病、特殊病癥的求助，或是水災、地震等災害，基金會的撥款也從不含糊。
資金周轉不開時，他便去澳門或拉斯維加斯一趟。憑借空間和精神力異能，他能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獲取大量資金，這些錢最終都流向基金會，變成實實在在的救助款。
李娟念大學的這幾年，王杰偶爾會來看她，每次都帶著生活用品和零食，問起學業和生活，總像親哥哥一樣細致。
臨近畢業，王杰默默幫李娟把戶口遷到了a市。畢業當天，他把那套房子的房產證遞給她，紅本本上“李娟”的名字清晰醒目。“這房子，本來就是用你的名字買的。”
李娟捧著房產證，眼淚毫無預兆地涌了出來，她猛地抱住王杰，肩膀微微顫抖，淚珠無聲地打濕了他的襯衫。
“畢業後打算做什麼？”王杰拍著她的背問。
“還沒想好……”
“考公吧。”王杰建議，“你現在是a市戶口，從這里起步，一步步來，總比回農村好。也可以把叔叔阿姨接過來，一家人在城里安穩生活。”
李娟點了點頭，把他的話記在心里。
她順利考上公務員，入了編，工作踏實勤懇，很快就贏得了領導的認可。站穩腳跟後，她立刻把李建國和王秀蓮接到了a市，一家三口總算在省城團聚。
又過了一年，李娟在單位里已經能獨當一面，多次受到提拔重用，處理起人情世故也越發老練。這天，王杰又來找她，手里拿著幾個紅本本。
“這幾套房，也寫了你的名字。”他把房產證放在桌上，“以後不管是自住還是出租，都有個保障。”
李娟看著桌上的房產證，忽然抬起頭，眼圈泛紅︰“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王杰沉默片刻，點了點頭︰“相聚總有離別，到時候了。”
“你要去哪？”李娟的聲音發顫。
“去一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王杰望著窗外，語氣平靜，“我來這個世界，你就是我的任務。現在看你一切都好，任務完成了，我也該離開了。”
李娟愣住了，眼里滿是茫然。
“現在不懂沒關系，以後總會明白的。”王杰從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這是基金會的賬戶信息、注冊材料，還有律師擬好的委托協議。從今天起，基金會交給你代管，所有資金你都有權動用。”
李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淚水涌了出來︰“哥，別走好不好？”
王杰輕輕掙開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已經是大人了，有自己的想法和能力，以後的路得自己走。老話說，年輕時別踫見太驚艷的人，不然往後難動心——哥可能在這方面給你開了個壞頭，但我信你，以後一定能找到彼此喜歡、對你好的人，哥祝你一切都好。”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在港島荷蘭銀行的保險庫里，給你留了個保險櫃。萬一以後經濟不好，遇上邁不過去的坎，就去打開它。密碼是你的生日，里面的東西，能幫你應急。”
李娟說不出話，只是死死咬著嘴唇，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
李娟猛地撲進王杰懷里，淚水浸濕了他的衣領，帶著哭腔呢喃︰“哥，別丟下我……”話音未落，她踮起腳尖，笨拙又急切地吻上他的唇。
王杰身體一僵，隨即輕輕環住她的腰。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簾灑進來，映著兩人交纏的身影，將所有未說出口的不舍都融進了這個吻里。
之後的一個月，他們像尋常情侶般生活。王杰陪著李娟上下班，一起在菜市場討價還價，晚上窩在沙發上看老舊的電視劇。李娟把每一刻都攥得很緊，仿佛這樣就能留住時間。
離別的那天悄無聲息地到來。清晨，李娟從夢中醒來，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地板上，只有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氣息。王杰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里。
李娟沒有哭，只是摸著空蕩蕩的枕邊，坐了很久很久。
九個月後，醫院的產房里傳來兩聲響亮的啼哭。李娟看著襁褓中一男一女兩個嬰兒，疲憊的臉上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她輕輕踫了踫男孩的臉頰︰“以後，你就叫王念杰。”又轉向女孩，“你叫王念安。”
念杰，念安。
一個念著那個教會她愛的人，一個盼著往後余生的安穩。窗外的陽光正好，兩個小小的生命眨著眼楮，像是承載著兩個人的希望，在這個世界上慢慢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