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芮快步下樓迎接王隊長的人。明遠站在窗前,看著兩輛偽裝成園藝公司的面包車停在廢棄小樓前。六個穿著便裝但行動利落的男人迅速散開警戒,其中兩人抬著擔架走進來。
明遠的手指不自覺地握緊窗框。他應該相信這些人嗎?父親在錄音中說林芮值得信任,但此刻他的每一個神經末梢都在尖叫著危險。
"明遠先生?"一個戴眼鏡的瘦高男人上樓來,向他出示了警官證,"我是王隊長的副手,姓吳。張雅小姐需要立即轉移到安全病房。"
明遠沒有讓開"陳雪梅呢?她在植物園入口等我。"
"已經派人去接了。"吳警官推了推眼鏡,"王隊長交代,這次行動絕對保密,連局里的內網都不留記錄。"
明遠看向林芮,後者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他這才側身讓醫護人員接近張雅。他們動作嫻熟地檢查監護儀數據,小心地將她轉移到擔架上。
"血壓偏低,血氧92,需要持續供氧。"一個女醫護說道,"傷口有沒有感染跡象?"
林芮遞過一個文件夾"每天換藥記錄和用藥清單都在這里。子彈擦過右肺上葉,沒有傷及大血管,但失血量接近800毫升。"
明遠听著這些冰冷的數字,胸口發緊。這些數字背後是他妹妹鮮活的生命,是二十年來第一次相見的親人。他伸手想幫忙抬擔架,卻被吳警官攔住。
"明遠先生,您最好跟我們分開走。"吳警官的聲音放低,"趙維民雖然被捕,但他的律師團隊已經開始活動。我們懷疑有人跟蹤您。"
明遠肩膀的傷口突然刺痛起來"什麼意思?"
"科銳的勢力盤根錯節。"林芮插話,快速收拾著醫療用品,"趙維民只是冰山一角。董事會那些人不會坐以待斃,他們一定會尋找張雅——實驗對象7號是他們最重要的"資產"之一。"
樓下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明遠沖到窗前,正好看見第一輛面包車駛離,窗簾縫隙間隱約可見擔架的輪廓。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們就這樣帶走了張雅?
"第二輛車會送您和陳小姐去安全屋。"吳警官說,"林醫生跟第一輛車走。"
明遠轉向林芮"等等,學院路37號——"
"等張雅情況穩定後。"林芮打斷他,將一個老式手機塞進他手里,"用這個聯系,只存了我的號碼。記住,別相信任何官方渠道,科銳的人滲透得很深。"
她說完快步下樓,跳上面包車副駕駛。車輛揚塵而去,消失在樹林拐角。
明遠站在原地,手里捏著那部老式手機和父親留下的鑰匙。鑰匙冰涼沉重,仿佛承載著二十年的秘密。學院路37號602室——那個他以為永遠失去的家。
樓下又傳來腳步聲,這次是陳雪梅急促的呼喚"明遠!你在上面嗎?"
她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焦慮。明遠三步並作兩步沖下樓,在昏暗的走廊里差點與陳雪梅撞個滿懷。她的頭發凌亂,臉頰泛紅,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
"你沒事吧?"她抓住明遠的手臂,目光掃過他滲血的肩膀,"通訊突然中斷,我以為——"
"我沒事。"明遠下意識地回握住她的手,"張雅被接走了,去安全病房。"
陳雪梅這才注意到空蕩蕩的一樓"誰接走的?"
"王隊長的人。"明遠壓低聲音,"但吳警官說可能有科銳的眼線跟蹤我們,建議分開走。"
陳雪梅的眉頭緊鎖"我剛才在入口看到一輛黑色轎車,車牌被遮住了。等我聯系王隊長確認後,它就不見了。"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u盤,"我查了那個電話號碼,它昨天還聯系過靜心園的一個分機。"
明遠渾身一僵"靜心園?那不是已經被查封了嗎?"
"地下三層還有未被發現的區域。"陳雪梅的聲音更低了,"根據劉志明的圖紙,那里有個獨立通訊系統。"
吳警官在門口咳嗽了一聲"車準備好了,兩位。"
明遠和陳雪梅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跟著吳警官從後門離開,穿過一片灌木叢,來到第二條小路上停著的第二輛面包車前。
車內窗簾緊閉,光線昏暗。吳警官坐在副駕駛,示意司機開車。車輛緩緩駛出植物園,繞了幾條小路後匯入主路車流。
"安全屋在香山北麓的一個療養院里。"吳警官頭也不回地說,"有醫療設備和安保系統,張雅小姐明天也會轉過去。"
明遠摩挲著口袋里的鑰匙"我需要先去一個地方。"
"太危險了。"吳警官立刻反對,"王隊長明確指示——"
"學院路37號。"明遠打斷他,"我父親留下的線索,可能有關鍵證據。"
陳雪梅驚訝地看向明遠,但很快會意"我們可以做好防護措施,喬裝過去。"
吳警官通過後視鏡審視他們良久,最終嘆了口氣"我需要請示王隊長。"
他拿出手機撥號,低聲交談了幾句後掛斷"王隊長同意了,但必須等天黑,並且全程穿防彈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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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遠點頭,肩膀的傷口隨著車輛顛簸隱隱作痛。他想起錄音中父親的話——張雅是他的妹妹,但同母異父。這個事實像一塊燒紅的鐵烙在心上。母親當年承受了怎樣的痛苦?她選擇沉默是為了保護兩個孩子嗎?
陳雪梅的手輕輕覆上他的"你臉色很差,傷口疼?"
"沒事。"明遠勉強笑了笑,"只是知道了一些事情。"
他猶豫要不要現在告訴她真相,但車內還有吳警官和司機。這個秘密太沉重,需要合適的時機。
車輛駛入一條僻靜的山路,兩旁樹木逐漸茂密。約莫二十分鐘後,一座掩映在松柏間的白色建築出現在視野里。鐵門自動打開,面包車直接開進地下車庫。
"到了。"吳警官解開安全帶,"請跟我來。"
電梯需要指紋和密碼雙重認證。他們上到三樓,被帶入一個寬敞的套間。透過落地窗可以看到遠處的山景,房間里有沙發、書桌和兩張病床。
"臨時安全屋。"吳警官解釋道,"衛生間在那邊,衣櫃里有換洗衣物。晚餐一小時後送到,請勿離開這個房間。"
他離開後,明遠立刻檢查了整個套間——沒有明顯的監控設備,但床頭櫃上一個普通的電子鐘很可能是監听裝置。他示意陳雪梅去衛生間,打開水龍頭,在水聲掩護下快速告訴了她錄音內容。
陳雪梅的眼楮瞪大了"張雅是你同母異父的妹妹?周教授是她的"
明遠點頭,喉嚨發緊"母親從未告訴張建軍真相。後來她和父親有了張雅,但李成陽發現了這個秘密,用它威脅母親。"
"所以科銳綁架張雅不是隨機的。"陳雪梅恍然大悟,"他們早就盯上了周教授的研究,而張雅作為他的女兒"
"成了完美的實驗對象。"明遠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水龍頭的水聲掩蓋了他的顫抖。二十年的謎團正在一點點解開,但每塊拼圖都帶著鋒利的邊緣,割得他鮮血淋灕。
陳雪梅關掉水,假裝大聲說"你應該躺下休息,傷口需要恢復。"
他們回到臥室區域,明遠確實感到一陣眩暈。失血和情緒波動消耗了太多體力。他靠在床頭,從口袋里掏出那把鑰匙和地址紙條。
"父親說所有答案都在那里。"他輕聲說,"母親去世前的住所。"
陳雪梅坐在床邊,仔細查看鑰匙"很普通的防盜門鑰匙,但保存得很好。"她頓了頓,"你覺得會有什麼?"
"不知道。也許是研究資料,也許是"明遠突然停住,想起u盤里那些加密文件,"等等,你說過u盤里有些文件無法破解?"
"對,大約30的內容使用了特殊加密。"陳雪梅眼楮一亮,"密鑰可能在學院路的房子里!"
這個可能性讓明遠立刻想動身,但理智告訴他必須等待天黑。他強迫自己躺下休息,卻無法合眼。各種念頭在腦海中翻騰——張雅的傷勢、科銳的殘余勢力、母親保守的秘密
晚餐準時送來,簡單的三菜一湯。吳警官再次出現,帶來了防彈背心和假發等偽裝用品。
"王隊長批準了你們的行動。"他說,"但必須在兩小時內返回,並且全程保持通訊。"他遞給明遠一個微型耳機,"直接連到我的頻道,有任何異常立刻撤離。"
明遠點頭,快速吃完晚餐。他和陳雪梅換上吳警官的衣服——寬松的衛衣、牛仔褲和運動鞋,外加棒球帽和黑框眼鏡。防彈背心穿在里面,略顯臃腫但能被外套遮掩。
天黑透後,一輛普通牌照的轎車載著他們離開療養院。吳警官親自開車,繞了幾條小路確認沒有跟蹤後,才駛向城區。
學院路一帶是二十年前的高檔住宅區,如今已被新建的商業綜合體包圍。37號是一棟略顯陳舊的六層板樓,沒有電梯。明遠的心跳隨著一步步台階而加速——602室,他和母親曾經的家,父親最後的信息指向的地方。
"我在樓下警戒。"吳警官停在五樓半的拐角處,"有情況會通知你們。"
明遠深吸一口氣,走上最後幾級台階。602室的門看起來和二十年前一樣,只是多了幾道劃痕和貼滿小廣告的痕跡。鑰匙在他手中微微顫抖,陳雪梅輕輕捏了捏他的手臂。
鑰匙順利插入鎖孔,轉動時發出熟悉的 噠聲。門開了,一股塵封已久的空氣撲面而來。
明遠摸索著牆上的開關,燈亮了。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凝固——
整個客廳被改造成了一個簡易實驗室。牆上貼滿了研究筆記和照片,中央的長桌上擺放著顯微鏡、離心機和各種試管試劑。但最令人震驚的是,這一切都保持著極度整潔的狀態,仿佛主人只是暫時離開。
"這不可能是二十年前的"陳雪梅驚訝地低聲說。
明遠走向長桌,手指拂過一塵不染的表面"父親來過。最近。"
他的目光被牆上的一張大幅照片吸引——那是母親抱著三歲的張雅站在清華校園里的合影。照片旁釘著一張便簽紙,上面是父親熟悉的筆跡"記憶編碼的關鍵在海馬體γ波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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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地方?"陳雪梅環顧四周,"安全屋?還是"
"研究中心。"明遠的聲音發緊,"父親逃離靜心園後,一定在這里繼續他的工作。"
他走向書桌,上面放著一台老式筆記本電腦和幾個移動硬盤。電腦旁邊是一個相框,里面是明遠大學畢業時的照片——父親在暗中關注著他。
陳雪梅已經開始檢查那些硬盤"這些應該能解開u盤里的加密文件。我們需要全部帶回去。"
明遠點頭,繼續搜索房間。臥室被改成了資料室,文件櫃里塞滿了研究筆記。廚房的冰箱里居然還有新鮮的食物和礦泉水,這證實了他的猜測——這里近期還有人使用。
浴室門鎖著。明遠輕輕敲門"有人嗎?"
沒有回應。他試著轉動門把手,鎖著的。
"吳警官,"他按下耳機,"這房子近期有人居住,浴室門鎖著,可能需要破門。"
耳機里傳來靜電噪音,沒有回應。
"吳警官?"明遠又試了一次,依然沒有聲音。
陳雪梅立刻掏出手機"沒有信號,被屏蔽了。"
兩人警覺地對視一眼。明遠示意陳雪梅退後,自己猛地撞向浴室門。老化的門鎖應聲而開。
眼前的景象讓他的血液瞬間凝固——
浴缸里躺著一個瘦削的男人,手腕上有明顯的割傷痕跡,浴缸里的水被染成淡紅色。男人臉色慘白,但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
"劉志明!"明遠沖上前,迅速檢查傷口,"還活著!雪梅,快找急救箱!"
陳雪梅立刻翻找起來,很快在客廳櫃子里找到醫藥箱。她跑回來協助明遠給劉志明止血包扎。
"為什麼他會在這里?"陳雪梅一邊按壓傷口一邊問,"他不是被捕了嗎?"
明遠搖頭,同樣困惑。劉志明的眼皮突然顫動起來,嘴唇蠕動著發出微弱的聲音。
明遠俯身傾听。
"他們知道張雅"劉志明氣若游絲,"趙維民不是最高層"
"誰不是最高層?"明遠急切地問,"科銳背後還有誰?"
劉志明的眼楮突然睜大,瞳孔收縮,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他的手指死死抓住明遠的手臂,指甲幾乎嵌入皮膚。
"教授"
這個單詞剛出口,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悶響。明遠本能地撲倒陳雪梅,幾乎同時,浴室的鏡子爆裂開來——有人從對面樓狙擊!
"趴下!"明遠拖著劉志明滾到狙擊死角,陳雪梅迅速關掉燈。
黑暗中,劉志明的呼吸越來越弱。明遠能感覺到溫熱的血液浸透了他的衣袖。
"堅持住,"他低聲說,"救護車馬上到。"
但即使這麼說,他也知道劉志明可能撐不到那時候了。這個背叛了父親又救了父親的人,這個科銳的前高管,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想告訴他們什麼?
教授?是指父親嗎?還是另有其人?
窗外,警笛聲由遠及近。吳警官終于突破了信號屏蔽,帶著支援趕來了。但明遠知道,真正的危險才剛剛開始——趙維民背後還有更強大的敵人,而他們剛剛觸動了那張無形大網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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