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桂香頭暈目眩,眉宇間凝固著傷心與思念,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她還沒有退場,新來的兩名環衛工人朝她咧著嘴笑。
等到辦完交接手續的時候,她才知道,她徹底失去了在縣城里工作的唯一機會。
風隨著熱浪在旋轉,淚水在蔡桂香的眼里在悠悠蕩蕩,失去了環衛工這份工作,她腦海里第一反應想到的是陶星。
城里的物價這麼貴,唯一不漲的是工資,陶星怎麼養活?
她搖搖晃晃,突然的打擊,讓她的身體險些失去平衡,她坐在旁邊的花壇上,把頭埋在雙腿之間。
徐大花正要去蔡桂香家,卻跑了個空,陶星告訴她,蔡桂香這個時間段已經在路上了。
她緊走慢趕,大老遠的地方就看到了蔡桂香的身影,只是,今天的蔡桂香愁眉不展,好像有什麼心思。
她剛從陸騰達嘴里得知, 這個暑假,陸雲塵就要和陶染結婚的事。
徐大花不做賠本的買賣,她讓陸騰達給她兌現說媒和跑腿的好處費,陸騰達表面答應,暗地里找了一堆理由故意拖延。
徐大花心生不滿,知道又是申香繡在從中作梗,她從陸騰達那里得不到好處,只好把鬼主意打在了蔡桂香身上。
還沒有靠近蔡桂香,徐大花就感受到了一股沉悶的壓抑感,讓她喘不過來氣。
她上前一步,微笑著給蔡桂香打起了招呼。
“桂香姐,你哭了?這是發生啥事了?我剛才還去你家里找你,結果跑了個空,陶星說你在路段上,果然如此!”
蔡桂香情緒低落,徐大花的關心,讓她愈發委屈,忍不住嚎啕大哭。
徐大花從來沒有見過蔡桂香如此悲傷,難道是陶大捶撒手人寰,離開了人世?
可是,從她旁敲側擊的對話,以及蔡桂香和陶大捶的關系來推測,徐大花知道,他們一直以來,相處的不是很融洽。
她象征性地安慰著︰“好了,桂香姐,不哭了,啊?人死不能復生,你也別太難過!”
過度的悲傷讓她的聲音抽噎著,听到徐大花這模稜兩可的話,蔡桂香納悶不已。
難道這就是徐大花要找她的原因?昨天她們分開的時候,她還明明在對自己笑,今天就提到了生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蔡桂香一愣一愣,她搖晃著徐大花的肩膀。
“大花,什麼人死不能復生?這話听著莫名其妙,你是不是听外人說了什麼?”
徐大花看到蔡桂香像發了狂,她知道是自己說錯了話,陶大捶若是死了,蔡桂香怎麼會不知道?
也許,她的悲傷,有可能與陶德旺拌嘴吵架有關!
她嘴角揚起︰ “桂香姐,德旺哥,他人.....”
蔡桂香一听陶德旺的名字,她心里像著了火,她不敢相信陶德旺死了的話,不過是照顧個病人而已,還怎麼要了他的命呢?
生與死,不過是一念之間,這人的命,也太脆弱了吧?
她用手拽著徐大花的胳膊,匪夷所思地說︰“德旺怎麼了?不,不會的,我們昨天吃飯的時候,他還好好的,怎麼說走就走了呢?你撒謊,撒謊!”
蔡桂香一發飆,徐大花的胳膊被她那布滿老繭的手,拽的生疼,這才多長時間沒見,這蔡桂香說話,就開始言不由衷起來。
這反常的態度,讓徐大花感到蹊蹺。
她尋思著,不會是兩人听岔話了吧?彼此溝通這才產生了誤會,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
她松開蔡桂香的手︰“桂香姐,你弄疼我了,你不要激動,我是問你,德旺哥他人呢?話還沒有說完,你想偏了?”
人經受了一連串的打擊,心理變得格外敏感,對外界的聲音也會做出應激反應。
蔡桂香還沒有從失去環衛工的陰影中走出來,听到徐大花說自己想偏的話,她才緩了口氣。
“徐大花,你嚇我一跳,我還以為陶德旺真的離我而去了呢?”
“呸呸,桂香姐,你瞎說什麼呢?是我說話讓你產生了歧義,要說,這也怨我!看到你不在狀態,滿臉盡是憂傷,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陶大捶是不是死了?可轉眼一想,你和他就算關系鬧得再僵,那畢竟是老的,也總得回去送他一程,可你人在縣城,我覺得沒有那個可能!”
“還沒沖喜呢!陶大捶若是這麼死了?陶染豈不是要反對和陸雲塵沖喜的事?他們現在已經確定了男女朋友關系,要是反悔可咋辦?”
“我就說嘛!陶大捶不可能輕而易舉地死,看你悶悶不樂,我就不由自主想到了陶德旺,是不是他和你吵架,惹你生氣了?”
蔡桂香這才知道,會錯了徐大花的意思,她恍然大悟。
“他倒是沒有,不過,比吵架更嚴重,陶德旺因為陶大捶的事情,請假太長時間,失去了工作,隊長打電話告訴我,以後,我也不用來了!你看,和我交接工作的人,都已經來了!”
蔡桂香如實交代了事情的情況,徐大花這才搞清楚蔡桂香傷心欲絕的原因,這才是癥結所在。
她斜睨了那兩人一眼,只見,那身影有些眼熟。
她煞有介事地告訴蔡桂香︰“姐,這倆人我認識,听說是你們隊長是這對夫妻的佷女,都是沾親帶故的親戚,和我住同一排。”
蔡桂香這才明白了,陶德旺和她走是早晚的事,只不過在合適的時機,需要一個正當的理由,好給別人騰位!
蔡桂香沉默著,這讓她看到了事情背後的殘酷真相。
徐大花想到蔡桂香和陶德旺以後不再路段上當環衛工了,這以後見面就沒有那麼方便了。
不如趁機提出給陶染找工作的事,只要陶德旺肯出錢,她還能再穩賺一把。
一想到只要稍微一動嘴,這漫天的鈔票就會向她涌來,徐大花心一狠,主動打破這突然的尷尬。
她溫和地語氣說︰“桂香姐,要我說,德旺哥已經退休了,這環衛工的活干不干都無所謂!也都這麼大年齡了,真該好好享享清福了!”
“話是這樣說,誰不想躺平過幾天太平日子?可閉上眼楮想想,我睡不著啊!陶星跟著我們呢!不干咋辦?陶紅又不管不問,多少掙倆錢,也能給孩子買些吃的喝的!這才干幾個月,陶大捶又病了,真是雪上加霜,還連累了陶德旺!有時候想想,這日子都過不下去了!”
“桂香姐,凡事得往好處想,德旺哥怕是還不知道他失去工作的事吧?要我說,這是好事,不過,我多一句嘴,你不是還有陶染嗎?她們陸家那麼有錢,還能虧待了你們?你們可是陶染親爸親媽!”
“算了,別提了!昨天來家里認門,就拿了幾箱奶來打發我們,這還不說,申香繡還寒摻了我們一番,嫌我們窮,配不上陸雲塵,說句真心話,我是有心促成這樁婚事,我和德旺還特意請他們去飯店吃了一頓飯,花了好幾百錢,給我心疼死了!”
徐大花知道申香繡事兒多,平時見面給她說幾句話,也是愛搭不理。
听蔡桂香這麼一說,她猜出了申香繡的心思,對她的意見,也不再遮遮掩掩。
“姐,那申香繡不也是農村的?不過是運氣好些嫁給了陸騰達,她嫌你家窮,她娘家又好到那里去,這就是典型的恨人無,嫌人貧。”
“不是是啥?她是覺得我們高攀了他們陸家?你沒看她表情,眼珠子都朝上看了!”
“桂香姐,申香繡就是這德行!你要這麼怕她,那以後陶染去到她家,不也是受氣的份?我也仔細考慮過,問題就在于陶染沒有個穩定的工作,她工作穩定了,那申香繡會看不起她?以後,她在陸家才有話語權,有了話語權,這才有能力幫襯娘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