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曼托瓦城堡高窗的彩色玻璃,在地毯上投下斑斕的光斑。寢宮內,李琰已然醒來,他生物鐘精準,即便昨日奔波、夜間又有一番“激烈征戰”,依舊保持了早起的習慣。他側臥著,單手支頭,目光帶著一絲玩味和滿足,看著身邊依舊熟睡的阿史那雲。
褪去了戎裝的冷硬和昨日的怒氣,此刻的她顯得格外寧靜。小麥色的肌膚光滑緊致,如同上好的緞子,上面還殘留著昨夜激情時的些許紅痕。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眼瞼,平日里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眸子隱藏其後,顯得柔和了許多。凌亂的青絲鋪散在枕上,有幾縷黏在她微張的、略顯紅腫的唇邊,隨著平穩的呼吸輕輕起伏。一條手臂露在絲被外,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卻又在沉睡中透出一種不設防的柔美。
李琰伸出手指,極其輕柔地拂開她唇邊的發絲,指尖掠過那柔軟的唇瓣,心中不禁回味起昨夜的瘋狂。這匹草原上的孤狼,在感情表達上總是如此直接而熱烈,醋意來得猛烈,情動時更是如同野火燎原,別有一番滋味。
似乎感受到觸踫,阿史那雲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初醒的迷茫只持續了一瞬,當看到近在咫尺的李琰帶笑的臉龐,昨夜所有的記憶瞬間回籠——她的追趕、她的憤怒、她的闖入,以及之後在那溫泉池中……令人面紅耳赤、神魂顛倒的種種。她的臉頰瞬間飛起兩抹紅霞,眼神閃爍,下意識地想拉起絲被遮住自己,卻被他先一步按住。
“醒了?”李琰的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啞,格外性感,“朕的‘緊急軍情’匯報員,休息得可好?”
阿史那雲羞窘難當,別開臉,聲音悶悶的︰“陛下……就會取笑臣……”
“取笑?”李琰低笑一聲,俯身在她光潔的肩頭落下一個輕吻,“朕是欣慰。欣慰朕的雲將軍,心里如此記掛著朕,不惜千里追來……”他的吻逐漸向上,流連于她的脖頸耳後,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敏感的肌膚上,“這份‘忠心’,朕得好好獎賞……”
阿史那雲被他撩撥得身子發軟,昨夜殘留的酥麻感再次被喚醒,輕哼出聲︰“陛下……天亮了……唔……”抗議的聲音很快又被堵了回去,化作細碎的嗚咽。晨光之中,新一輪的纏綿繾綣悄然上演,比起夜間的激烈,更多了幾分慵懶與溫存。
良久,雲收雨歇。阿史那雲癱軟在李琰懷里,渾身香汗淋灕,連手指都不想動。李琰撫著她光滑的脊背,這才轉入正題︰“好了,現在說說吧,那封密信具體怎麼回事?我們的女伯爵,除了想爬上朕的床,還謀劃了些什麼?”
提到正事,阿史那雲努力收斂心神,將截獲密信以及信中安雅女伯爵聯絡其他貴族意圖以“厚禮”討好皇帝、爭取更大利益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也提到了自己對安雅野心的擔憂。
李琰听罷,眼神深邃,並無太多意外。“意料之中。這些意大利貴族,首鼠兩端是常態。安雅•埃斯特不過是其中比較聰明、也比較有資本的一個,懂得利用自身最大的優勢來投資。”他把玩著阿史那雲的一縷頭發,“她想用美色和財富換取權力和庇護,朕給她一點甜頭,換來曼托瓦乃至整個波河平原的穩定,以及一個了解當地局勢的耳目,這筆交易,不虧。”
“可是陛下,她心機深沉,萬一……”
“沒有萬一。”李琰語氣淡然,卻帶著絕對的自信,“她能給的,朕可以拿。朕想給的,她才能要。一切的主導權,在朕手里。她若安分,朕不介意多一個漂亮懂事的玩物和有用的棋子。她若有異心……”他冷笑一聲,沒有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阿史那雲看著他運籌帷幄、一切盡在掌握的神情,心中那份不安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折服與依賴。這就是她選擇的男人,強大、智慧,永遠不會被表象所迷惑。
“那……陛下準備如何處置她?”阿史那雲小聲問。
“晾一晾。”李琰干脆地說,“你昨夜闖進來,正好給了朕一個借口冷落她幾日,挫挫她的銳氣,讓她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位置。待朕離開曼托瓦時,再給她些許承諾和安撫便是。”
兩人又溫存片刻,方才喚入侍女伺候起身。
用早膳時,氣氛略顯微妙。長長的餐桌上擺滿了意大利風味的早餐點和唐式粥品小菜。李琰坐在主位,阿史那雲一身便裝,坐在他左下首,神色恢復了些許平日的清冷,但眉眼間滋潤的光彩和偶爾與皇帝交換的眼神,無不透露著親昵。
安雅•埃斯特女伯爵盛裝而來,看到阿史那雲竟然出現在早餐桌上,而且與皇帝姿態親密,她的臉色瞬間有些僵硬,但很快又揚起無可挑剔的笑容上前行禮問安。她今日打扮得依舊光彩照人,試圖重新吸引皇帝的注意。
然而李琰的態度明顯冷淡了許多,只是淡淡回應了幾句,便不再多看她,反而更多與阿史那雲和一同用膳的幾位唐軍將領交談,詢問巡幸下一站的安排以及各地駐防情況。
安雅坐在那里,食不知味,感受到了一種刻意的忽視和冷落。她看向阿史那雲的眼神,幾乎難以掩飾其中的嫉妒與怨毒。她知道,昨夜的計劃徹底失敗了,不僅沒能拿下皇帝,反而可能引起了對方的警惕和反感。她必須重新評估形勢,或許……需要動用另一套方案。
早膳在一種表面平靜、內里暗潮涌動的氣氛中結束。李琰起身,吩咐準備車駕,今日將繼續巡幸,離開曼托瓦。
安雅心中焦急,卻不敢再貿然上前,只能眼睜睜看著皇帝在一眾將領和那位草原女人的簇擁下離去。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屏退左右,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派人去通知‘老狐狸’和‘禿鷹’,”她對心腹侍女低聲吩咐,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計劃有變,‘蜂蜜’失效了。啟動‘荊棘’方案。另外,讓那個從希臘來的學者,想辦法把他手里的東西呈給皇帝,或許……能攪動一池春水。”
李琰的儀仗離開了曼托瓦,繼續向北。御輦中,他閉目養神,手指輕輕敲著膝蓋。一名皇城司干事悄無聲息地進入,呈上了一份密報。
“陛下,來自新長安的詳細調查。關于塞奧法諾皇後與李嗣業將軍的流言,源頭似乎指向幾個原拜佔庭宮廷的舊宦官。他們與保加利亞方面可能有些隱秘聯系。此外,守城期間,皇後確與李將軍多次于城頭公開會面,有時交談時間較長,但均有他人在場,未有逾矩實證。皇後賞賜給李將軍的個人傷藥,李將軍並未使用,而是轉贈給了軍中醫官。”
李琰睜開眼,眼中寒光一閃。“保加利亞……索菲亞那個女人還不安分?看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他沉吟片刻,“至于嗣業……呵,果然是塊木頭。繼續查,盯緊那些舊宦官和保加利亞的聯絡渠道。”
“是。”干事領命,又道︰“還有一事,陛下。我們的人在意大利北部的一些貴族沙龍中,听到關于‘綠袍’和陛下‘天命’的討論,支持者雖有,但質疑和反對的聲音也不小。尤其是一些虔誠的天主教貴族和學者,斥其為異端邪說,褻瀆上帝。甚至有人暗中串聯,似乎想有所動作。”
“跳梁小丑,不足為慮。”李琰冷哼一聲,“不過,也不能任由他們煽風點火。讓隨行的道士和文人,多寫幾篇文章,從古籍、星象、預言各個角度,把朕即‘天命’的說法坐實!傳到市井之中,要編成歌謠,讓孩童都會傳唱!”
“遵旨。”
干事退下後,李琰揉了揉眉心。統治一個龐大的帝國,從來不只是戰場上的勝負,這些暗地里的輿論、陰謀、人心向背,同樣勞心費力。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片刻後,上官婉兒拿著一卷看起來十分古舊的羊皮紙走了進來,臉色有些奇怪。
“陛下,方才有一位自稱來自雅典的老年學者,沖破護衛阻攔,非要向陛下獻上此書。他說……此書關乎羅馬真正的國運,與陛下所得‘綠袍’息息相關,乃‘鑰匙’所在。”婉兒將羊皮紙呈上。
李琰接過那卷觸手冰涼、邊緣磨損嚴重的羊皮紙,展開一看,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希臘文,夾雜著一些奇怪的圖解符號,似乎年代極為久遠。
“鑰匙?”李琰眉頭微挑。這倒是有趣了。他得到的“綠袍”是意外之喜,如今又冒出個“鑰匙”?是巧合,還是又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或陰謀?
他吩咐道︰“去查清楚那個學者的底細。另外,召隨行的那位博學老道士和懂希臘文的通譯過來。朕倒要看看,這所謂的‘鑰匙’,究竟能打開什麼樣的秘密。”
巡幸的隊伍繼續前行,車輪滾滾。陽光之下,帝國的版圖在擴大,但陽光照不到的陰影里,無數的暗流也隨之涌動。情愛、權力、陰謀、學術……交織成一張大網,籠罩著這位志在寰宇的大唐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