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盛世重修︰寰宇一統

第260章 琉球秘聞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軒轅靖翔 本章︰第260章 琉球秘聞

    琉球︰徐福遺澤?

    咸腥的海風帶著雨後特有的清新,吹拂著琉球那處避風小海灣。簡陋的棚屋區臨時搭建起來,唐軍士兵持械巡邏,警惕地注視著那些沉默圍觀的島民。聖武上皇和病情稍緩的光明子被安置在最大的一間棚屋內,依舊驚魂未定。而海灣另一側,馮崇臨時征用的最大一間草棚里,氣氛卻凝重得如同山雨欲來。

    棚屋中央,篝火 啪作響,跳動的火光映照著幾張神色各異的臉。馮崇端坐主位,面色沉肅。他面前粗糙的木桌上,端端正正擺放著那塊刻有古體“秦”字的黑色木牘。木牘邊緣光滑,顯然經過漫長歲月的海水沖刷和人的摩挲,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樸與神秘。

    在馮崇對面,坐著那位臉上涂著赭紅油彩的魁梧島民首領,他自稱“阿圖”。此刻他神情莊重,雙手比劃著,用一種音節奇特、語調起伏如同海浪拍岸的語言,輔以生動的肢體動作,向旁邊一位精通多種夷語、眉頭緊鎖的老通譯急切地訴說著。

    老通譯凝神細听,不時打斷詢問幾個詞,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過了許久,他才長長吁出一口氣,轉向馮崇,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將軍……這……這太匪夷所思了!阿圖首領說,他們世代居住于此,自稱為‘海人’。他們尊奉一塊古老相傳的‘祖木’,其上刻著先祖之號——‘秦’!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比高山上的老樹還要古老的年代,大海的東方駛來了巨大的樓船,比我們最大的船還要大十倍!船上有穿著奇異華麗服飾的‘天朝貴人’,帶著很多很多穿著同樣衣服的人,還有會種五谷、會造房屋、會治病的‘賢人’。這些‘天朝貴人’的首領,就叫‘徐福’!”

    “徐福”二字如同驚雷,在馮崇和他身邊幾個親信校尉耳邊炸響!棚內瞬間死寂,只剩下篝火燃燒的 啪聲和海浪的嘩嘩聲。

    老通譯舔了舔干澀的嘴唇,繼續轉述,聲音越來越激動︰“阿圖說,徐福帶著他的人登上了這座大島,尋找長生不老的仙草和仙山。他們停留了很久,教會了島民的祖先耕種、織布、識別草藥,甚至……還有冶煉青銅和刻寫符號的方法!後來,徐福帶著一部分人再次揚帆向東,去尋找真正的仙山,再也沒有回來。而留下的人,一部分融入了島民,另一部分則乘船向南,去尋找更溫暖的島嶼……他們,就是這些‘海人’的直系祖先!這塊‘祖木’,是當年徐福留下的信物之一,刻有他們故國的名號,象征著他們來自‘天朝上邦’!”

    馮崇的呼吸不由自主地粗重起來。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木桌前,手指近乎顫抖地撫過木牘上那個古樸的“秦”字刻痕。史書上語焉不詳的記載,民間流傳千年的傳說,此刻竟以一種近乎荒誕卻又無比真實的方式,呈現在這遠離中土的蠻荒海島上!徐福東渡,竟真的留下了遺民?這些皮膚黝黑、持著骨矛石斧的島民,體內竟可能流淌著與中原同源的血脈?

    “他……他們還說了什麼?關于徐福,關于那些離開的人?”馮崇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老通譯連忙詢問阿圖。阿圖首領神情變得更加肅穆,甚至帶著一絲神聖的意味,他指向東方浩瀚的海洋,又指了指南方,語速加快。老通譯仔細聆听,臉上驚疑不定︰“阿圖說,徐福離開時,留下預言︰終有一日,會有來自西方故土、乘坐巨大‘神船’、帶著‘秦’字印記的人重返這里!那將是‘天朝’重臨,是‘海人’回歸祖地懷抱的時刻!他們……他們看到將軍您的巨艦和旗幟,尤其是船上那巨大的‘唐’字旗,就認為是預言應驗了!所以才會……才會捧出‘祖木’相迎!” 阿圖說著,竟對著馮崇和桌上的木牘,虔誠地伏身下拜!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傳到了聖武上皇和光明子耳中。當老通譯將“徐福”、“天朝遺民”、“預言應驗”這些詞磕磕絆絆地翻譯給聖武時,這位落魄的上皇如遭雷擊,本就蠟黃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身體晃了晃,若非侍從攙扶,幾乎栽倒。

    “徐福……徐福大人……竟……竟是真的?”聖武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驚駭和一種信仰崩塌般的茫然。倭國皇室自詡為“天照大神”後裔,但貴族階層中一直隱秘流傳著關于“渡來人”尤其是“秦人”帶來先進文明的傳說。徐福,更是被神化為帶來農耕、醫藥、冶煉等神術的“先賢”。如今,這傳說不僅被證實,其留下的遺民竟奉大唐為“天朝故土”?這對聖武精神世界的沖擊,遠比朱雀門前的尸山血海更加徹底!他賴以維系最後一點尊嚴的“神國”根基,在這一刻,被無情地動搖了。

    更詭異的是,原本高燒不退、氣息奄奄的光明子皇後,在听聞這個驚天消息後,滾燙的體溫竟在幾個時辰內詭異地開始下降,雖然依舊虛弱,但昏沉的眼神卻恢復了一絲清明,甚至能勉強喝下幾口米湯。仿佛這顛覆性的沖擊,以一種奇特的方式暫時激活了她求生的意志。神秘的島嶼,古老的遺民,顛覆的傳說,病情的轉機……這一切是福是禍?馮崇望著東方迷霧籠罩的海域和那些虔誠跪拜的“海人”,心中警鈴大作。這枚意外發現的“東海遺珠”,其價值與潛在的風險,恐怕遠超想象!必須立刻密報長安!

    平壤︰收網時刻

    平壤城,安東都護府衙署深處。燭火通明,照亮了都護程名振那張因常年戍邊而顯得黝黑冷硬的臉。他端坐案後,面前攤開著一份墨跡未干的審訊卷宗。下首肅立著兩名身著便裝、氣質精悍的百騎司軍官,其中一人肩上還纏著滲血的布條,正是當日在荒林中射出那驚天一箭的弩手。

    “這麼說,扶余豐遇刺,確系泉男生那老狐狸的‘苦肉計’?”程名振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鐵塊摩擦。

    “回都護,千真萬確!”肩纏繃帶的百騎司校尉沉聲回答,眼中閃爍著冷冽的光,“屬下等奉命暗中監控泉府。扶余豐出城當夜,泉男生心腹管家秘密調動了府中豢養的一批‘影武者’,皆著灰黑衣,配精巧手弩,正是刺殺扶余豐那伙人!他們的目標根本不是扶余豐的命,而是要制造‘大唐派人截殺’的假象,以此煽動諸部對大唐的仇恨,逼他們盡快起兵!同時,嫁禍給我安東都護府,讓新羅等勢力更加忌憚和敵視大唐!”

    程名振冷笑一聲,手指重重敲在卷宗上︰“好個一石二鳥!那新羅密使金順元呢?也是他滅的口?”

    另一名百騎司軍官接口道︰“正是!金順元驚聞扶余豐遇刺,又見‘大唐刺客’凶悍,嚇得魂飛魄散,倉皇逃離平壤,企圖經陸路繞道回新羅報信。泉男生豈容他走漏風聲?派出的另一隊‘影武者’在城南驛館將其截殺,偽造成飲酒過量、暴斃而亡的假象。手法干淨,若非我們的人一直盯著,幾乎被他瞞天過海!”

    程名振眼中殺機畢露︰“老匹夫!自以為得計,卻不知他的一舉一動,早就在百騎司的耳目之下!那些影武者,現在何處?”

    “回都護,參與刺殺扶余豐和滅口金順元的兩隊影武者共十七人,已被我們鎖定藏身窩點。昨夜突襲,格殺負隅頑抗者十一人,生擒六人,包括他們的兩個頭目!人贓並獲!口供、武器、聯絡信物俱在!”百騎司校尉語氣鏗鏘。

    “好!”程名振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證據鏈已全!泉男生私蓄死士、陰謀刺殺藩屬王子、構陷朝廷命官、煽動邊釁、謀殺他國使節……條條都是夷族大罪!傳本都護將令!”

    他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劍︰

    “安東都護府所屬,飛騎、越騎兩營,即刻封鎖泉府所有出入口!弓弩上弦,刀出鞘!一只鳥也不許飛出去!”

    “調府兵一隊,由百騎司引導,查封其城外別業、貨棧、田莊!所有賬冊、文書、往來信件,悉數封存!”

    “著平壤城守軍,全城戒嚴!四門緊閉!無本都護手令,任何人不得進出!”

    “另,”程名振眼中寒光一閃,看向百騎司軍官,“請二位持本都護令牌及罪證抄本,星夜兼程,快馬趕赴長安,面呈陛下!平壤這潭渾水,是時候徹底清一清了!”

    “遵命!”百騎司軍官肅然抱拳,眼中閃爍著大網收攏的興奮。

    沉重的腳步聲、甲冑鏗鏘聲、戰馬嘶鳴聲瞬間打破了平壤城夜的寧靜。火把的光亮如同流動的星河,迅速匯聚、包圍了城東那座曾經門庭若市、象征著高句麗遺民最後權勢的泉府大宅。府邸內,隱約傳來驚恐的哭喊和慌亂的奔跑聲。一張無形卻早已布下的天羅地網,在這一刻驟然收緊,露出了致命的獠牙。

    長安︰帝影下的少年

    長安,皇城西苑一處僻靜雅致的院落。院中植著幾株老梅,枝干虯勁,雖未到花期,卻也別有一番清幽。這里便是藤原廣嗣暫時的居所,名曰“听梅小築”。名字雅致,但對藤原廣嗣而言,卻是另一座無形的牢籠。

    夜色深沉。藤原廣嗣猛地從噩夢中驚醒,渾身冷汗淋灕。夢中,奈良朱雀門前的尸山血海與長安禁苑那焚天煮海的恐怖烈焰交織翻騰,最後都化作了那個高台之上、負手而立、目光平靜卻仿佛能洞穿他靈魂的年輕帝王身影!那身影如同巍峨的山岳,帶著無窮的威壓,讓他窒息,讓他無處可逃!

    他大口喘著粗氣,心髒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窗外月光清冷,透過窗欞灑在地上,一片慘白。他抱著膝蓋蜷縮在床角,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心髒。對那個男人的敬畏,已經深深烙印在骨髓里,甚至壓過了對唐軍、對馮崇的仇恨。

    “吱呀”一聲輕響,房門被推開。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正是李忠。他換下了戎裝,穿著一身深青色的常服,但那股子軍旅中磨礪出的精悍和冷肅之氣卻絲毫未減。

    “做噩夢了?”李忠的聲音不高,在寂靜的夜里卻格外清晰。

    藤原廣嗣身體一僵,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警惕和無法掩飾的恐懼,像一只受驚的小獸。

    李忠走到桌邊,點燃了油燈。昏黃的光線驅散了部分黑暗,也照亮了少年慘白的臉和驚恐的眼神。李忠沒有看他,自顧自從懷中取出一卷書冊,放在桌上。書冊用的是上好的宣紙,封面是端正的楷書——《千字文》。

    “從今天起,每日卯時起身,隨我習練一個時辰的唐語。此書,便是你的啟蒙。”李忠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念。”他用手指點了點書冊封面上的三個字。

    藤原廣嗣死死盯著那陌生的方塊字,嘴唇緊閉,倔強地扭過頭去。他不想學!這是敵人的語言!是征服者的工具!

    李忠也不動怒,只是緩緩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目光並不凶狠,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壓力︰“你以為,不學唐語,不遵唐禮,就能守住你那點可憐的倭國心氣?就能為你父親報仇?為你祖父祖母雪恥?”他嗤笑一聲,聲音冰冷,“愚蠢!看看禁苑那場火!那力量,屬于大唐!屬于陛下!在那樣的力量面前,你所謂的仇恨和驕傲,渺小得如同塵埃!陛下留你一命,讓你在此學習,不是恩賜,是給你一個看清現實、選擇生路的機會!學,或許將來還能有幾分用處,做個人。不學……”李忠頓了頓,眼中寒光一閃,“你就永遠只是個無用的、隨時可以被碾死的俘虜!連做棋子的資格都沒有!”

    “棋子……”藤原廣嗣身體一震,這個詞如同冰錐刺入心髒。他想起祖父祖母被押上牛車的卑微,想起父親切腹時的血泊,想起自己如同貨物般被帶到長安……一股巨大的屈辱和無力感瞬間淹沒了他。他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血絲和淚光,帶著絕望的嘶吼︰“你們……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李忠俯視著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陛下要的,是一個有用的‘藤原廣嗣’,而不是一個活在仇恨里的廢物。學好唐語,了解大唐,這是你活下去、甚至將來能為你藤原家做點什麼的唯一途徑。至于陛下最終想用你做什麼……”李忠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弧度,“等你真正學會了說話,學會了思考,自然會明白。現在,念!”

    那不容抗拒的威壓,混合著“棋子”、“有用”這些冰冷而現實的詞語,如同重錘,狠狠砸碎了藤原廣嗣心中最後一點頑固的壁壘。他渾身顫抖著,掙扎著,最終,在那雙冰冷目光的逼視下,極其艱難地、帶著哭腔,從牙縫里擠出幾個生澀破碎的音節︰“千……千……字……文……”

    聲音細若蚊吶,充滿了屈辱和痛苦。李忠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點了點頭︰“聲音太小,重念。” 昏黃的燈光下,少年被迫學習征服者語言的艱難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而遙遠的太極宮中,李琰正對著沙盤上倭國的位置,指尖輕輕敲擊。一個以倭制倭、徹底瓦解其抵抗意志的龐大計劃,正隨著藤原廣嗣那生澀的誦讀聲,悄然拉開了序幕。

    勃律雪山︰斷臂求生

    凜冽的寒風如同裹著冰刀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勃律雪山那道陡峭得近乎垂直的絕壁上。岩洞中涌出的濃煙和推至洞口的余燼,成功吸引了吐蕃巡哨騎兵的注意力。數十名剽悍的吐蕃騎兵發出嗜血的嚎叫,揮舞著彎刀長矛,如同黑色的旋風,狠狠撞向了正在洞口徘徊的狼群!

    “嗷嗚——!”

    “希律律——!”

    野獸的嘶吼、戰馬的驚嘶、兵刃的踫撞、人類的慘叫瞬間交織在一起,在狹窄的山谷中爆發出令人心悸的死亡交響曲!狼群被突如其來的騎兵沖撞得七零八落,凶性大發,瘋狂地撕咬馬腿、撲擊落單的騎兵!而吐蕃騎兵則憑借著精良的裝備和人數優勢,凶狠地劈砍著撲上來的惡狼!雪地上頓時鮮血四濺,人尸、狼尸、馬尸滾作一團,場面混亂血腥到了極點!

    “就是現在!沖出去!往西!上雪線!”岩洞內,裴行嘶聲怒吼,眼中閃爍著孤注一擲的瘋狂!他一把將懷中用生命守護的油布包裹塞給身邊一名最年輕、體力保存最好的測繪隊員︰“小七!拿穩了!死也要把它帶回安西都護府!其他人,跟我斷後!”

    沒有任何猶豫!幸存的十幾名隊員爆發出最後的求生力量,如同離弦之箭,猛地從濃煙滾滾的洞口沖出,借著混亂戰場的掩護,手腳並用地撲向右側那條被冰雪覆蓋、陡峭無比、直通上方雪線的小徑!這條小徑是之前躲避風雪時發現的,極其危險,卻是唯一的生路!

    “唐狗跑了!”有眼尖的吐蕃騎兵發現了突圍的測繪小隊,厲聲高呼!

    幾名吐蕃騎兵試圖撥轉馬頭追擊,但立刻被瘋狂的狼群和混亂的戰場拖住。然而,仍有七八名位置靠外的吐蕃騎兵成功擺脫了糾纏,怒吼著策馬追來!馬蹄踏碎冰雪,速度極快!

    “攔住他們!”裴行眼中血絲密布,猛地停下腳步,反身抽出橫刀,和另外三名自願留下斷後的隊員一起,如同磐石般堵在了狹窄的小徑入口!

    “殺!”甦海政咆哮著,不顧肋下還在滲血的傷口,揮舞著一根撿來的粗木棍,狠狠砸向沖在最前面的一匹戰馬前腿!

    “ 嚓!”木棍斷裂,戰馬慘嘶著前蹄跪倒,將背上的騎兵狠狠摔飛出去!

    裴行和另外兩名隊員則挺起簡陋的長矛和橫刀,死死頂住撲上來的吐蕃騎兵!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狹窄的地形限制了騎兵的沖擊,卻也讓他們陷入了更加殘酷的貼身肉搏!

    “噗嗤!”一名斷後的隊員被吐蕃騎兵的彎刀劈中了脖頸,鮮血狂噴,哼都沒哼一聲便栽倒在地。

    “老子跟你們拼了!”另一名隊員怒吼著抱住一名吐蕃騎兵的腰,兩人一起滾下陡峭的山坡,瞬間被風雪吞沒!

    裴行左臂被一支投矛擦過,帶起一溜血花,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他咬碎鋼牙,橫刀格開一柄劈來的彎刀,反手一刀刺入對方戰馬的腹部!戰馬悲鳴倒地!

    就在這慘烈的搏殺中,測繪小隊的主力已經連滾帶爬地沖上了陡峭的小徑,身影消失在更高處的風雪迷霧中。小七緊緊抱著油布包裹,回頭望了一眼下方浴血奮戰的裴行等人,淚水混合著雪水模糊了視線,他狠狠一咬牙,頭也不回地向上攀爬。

    “頭兒!快撤!”甦海政用盡最後的力氣,將一個撲向裴行的吐蕃騎兵撞開,自己卻被另一名騎兵的彎刀狠狠劈在後背!厚實的皮襖被撕裂,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脊背!他悶哼一聲,向前撲倒,卻死死抱住了那騎兵的一條腿!

    “老甦!”裴行目眥欲裂!

    “走啊!”甦海政嘶聲大吼,口中噴出血沫,“別管我!把圖……帶回去!”

    看著被吐蕃騎兵圍住、血染雪地的甦海政,看著上方隊員消失在風雪中的身影,裴行知道,再不走,所有人都得死在這里,圖也保不住!一股悲憤欲絕的怒火直沖天靈蓋,他猛地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咆哮,將手中卷刃的橫刀狠狠擲向一個撲來的吐蕃騎兵,逼退對方,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用盡全身力氣撲向那條通往生天的陡峭雪徑!

    風雪更大了,迅速掩蓋了下方戰場的廝殺聲和血腥氣。裴行手腳並用,如同壁虎般在光滑的冰壁上攀爬,冰冷的岩石和雪塊刮擦著他的臉和手,留下道道血痕。每一次發力,左臂的傷口都傳來鑽心的劇痛。他不敢回頭,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追上去!保護小七!保護那用無數兄弟性命換來的圖冊!歸途,依舊布滿殺機,但希望的火種,已經在這片死亡雪山上艱難地點燃。

    尼沙普爾︰血淚鑄就的秩序

    尼沙普爾總督府議事廳內,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空氣中彌漫著尚未散盡的血腥味和石灰水的刺鼻氣息。查拉維親王坐在主位,身上那件象征王權的紫色袍服似乎比往日更加沉重。他臉色蒼白,眼窩深陷,短短數日,仿佛老了十歲。他面前的長桌上,攤開著一卷長長的羊皮紙,上面用波斯文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那是巴赫蒂亞爾在嚴刑拷打和死亡威脅下,供出的、在尼沙普爾及周邊城鎮“陽奉陰違”、“囤積居奇”、“暗中勾結大食殘黨”的薩珊舊貴族名單!名單之長,觸目驚心。

    高仙芝坐在下首左側,慢條斯理地用一塊細絨布擦拭著自己的橫刀刀身,神情淡漠,仿佛眼前的一切與他無關。幾名唐軍校尉按刀侍立其後,如同沉默的鐵雕。

    “親王殿下,名單在此,證據……巴赫蒂亞爾臨死前也畫押了。”一名查拉維的親信將領躬身稟報,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遞上幾張沾著血指印的供詞。“如何處置,請您示下。”

    查拉維的目光緩緩掃過那長長的名單,每一個名字都像是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在他的心上。巴赫蒂亞爾、哈桑、穆斯塔法……這些名字背後,是曾經在薩珊宮廷宴會上把酒言歡的舊識,是擁有大片莊園和私兵的實權貴族,是波斯復國理論上應該依賴的“基石”。然而,正是這些“基石”,在尼沙普爾最需要團結的時候,選擇了囤積糧食、拒繳賦稅、冷眼旁觀,甚至暗中資助那些襲擊唐軍補給線的“盜匪”!

    一股冰冷的怒火混合著深入骨髓的悲涼,在查拉維胸中翻騰。他想起了被釘在樹上的巴赫蒂亞爾那不甘的眼神,想起了高仙芝那句冷酷的“根基漸穩,民心如冰”。他知道,高仙芝在看著他,長安的皇帝也在看著他。他需要這些貴族的錢糧和影響力來重建秩序,但他更需要向大唐證明,他這把刀,足夠鋒利,足夠听話!

    “呼……”查拉維長長地、沉重地吐出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閉上眼楮,再睜開時,里面只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冰冷。他拿起桌上一支瓖嵌著紅寶石的鵝毛筆,蘸飽了濃稠的朱砂墨,在那份長長的名單上,劃下了第一道刺目的紅叉——落在“巴赫蒂亞爾”的名字上,盡管他早已是具尸體。

    然後,是第二個名字,第三個名字……朱砂如同粘稠的鮮血,在羊皮紙上蔓延。每一個紅叉落下,都代表著一條甚至數條性命的終結,代表著查拉維親手斬斷與舊日階層的最後一絲溫情,也代表著金獅旗將浸透更多同胞的鮮血。

    “按名單……抓人。”查拉維的聲音干澀沙啞,如同砂紙摩擦,“所有直系成年男丁……處決。家產……全部抄沒充公!婦孺……貶為奴,參與城防修繕!”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血腥味。

    “殿下!這……這名單上有些家族,只是觀望,罪不至死啊!而且牽連太廣,恐……”那名親信將領臉色發白,試圖勸諫。

    “執行命令!”查拉維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厲色,如同瀕死的野獸,“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亂世用重典!不殺一儆百,如何震懾那些首鼠兩端、心懷鬼胎之徒?!如何籌集糧餉,養活軍隊和難民?!如何……向大唐皇帝陛下證明,我波斯郡國,值得他繼續支持?!”最後一句,他幾乎是吼出來的,目光卻下意識地掃過高仙芝。

    高仙芝依舊在擦拭著橫刀,刀身雪亮,映照著他毫無波瀾的臉。他仿佛沒听見查拉維的咆哮,只淡淡說了一句︰“郡王殿下英明。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查拉維如同被抽干了最後一絲力氣,頹然坐回椅子。那名親信將領臉色灰敗,不敢再言,躬身領命,顫抖著拿起那份染血的名單和命令,匆匆退下。

    很快,尼沙普爾城內,再次響起了令人心悸的喧囂。馬蹄聲、哭喊聲、呵斥聲、兵刃出鞘聲混雜在一起。一隊隊眼神復雜、甚至帶著一絲麻木的波斯新軍士兵,在唐軍小隊的“陪同”下,沖進一座座曾經顯赫的貴族府邸。昔日衣冠楚楚的貴族老爺們被粗暴地從溫暖的廳堂里拖出,在妻兒的哭嚎聲中,被押往臨時設立的刑場。家產被貼上封條,一車車地運往郡王府庫。婦孺被驅趕出來,如同牲口般集中看管。

    一面面深紫色的金獅旗,在尼沙普爾殘破的城頭和血腥的刑場上空飄揚。旗幟上那頭金線繡成的雄獅,在夕陽的余暉下,依舊昂首咆哮,威風凜凜。然而,每一個仰望著這面旗幟的波斯人,無論是麻木的新軍士兵,還是驚恐的平民,眼中都再也找不到最初的狂熱和希望,只剩下深深的恐懼、迷茫,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哀。這秩序,是用同胞的血淚和薩珊舊貴族的累累尸骨鑄就的。金獅旗的榮光下,是濃得化不開的血色陰影。查拉維站在總督府殘破的高台上,望著城中升起的幾處示警的狼煙,听著風中隱約傳來的哭嚎,只覺得那面他親手豎起的金獅旗,沉重得如同山岳,幾乎要將他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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