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
沒有聲音。
至少，在物理層面上，沒有任何聲音。
“——咿！！！！！”
那道無形的、肉眼不可見的、足以撕裂靈魂的高頻尖叫，如同最恐怖的深水炸彈，以那“哭喪者”為中心，轟然引爆！
這不是聲波攻擊，而是純粹的、蠻橫的、不講任何道理的精神沖擊！
飛在半空中的四人，如遭無形重錘的正面轟擊！
“我⺪！”
李丹第一個爆了句粗口，聲音卻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掐在喉嚨里，又干又啞。
“ 嚓！”
他體表那層堅不可摧的“磐石之軀”，竟在這無形的沖擊下，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碎裂！
那感覺不是被砸中，而是自己的骨頭在和血肉共鳴，從身體最深處向外震裂！他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臉色瞬間煞白！
“什麼玩意兒！腦子要裂了！”
一向冷靜的吳迪，身體猛地一震，喉頭一甜，一縷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溢出，眼神中充滿了駭然。
他沒有喊叫，只是第一時間用手背抹去血跡，強迫自己分析這詭異的攻擊。
不是聲音，也不是能量波。
是直接作用于神經和意識的攻擊！
而本就精神力消耗巨大的陳浩宇和冷陶，更是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陳浩宇眼前的一切都碎了。
不是變黑，而是量子感知的世界瞬間被灌入了無窮無盡的、充滿惡意的白色噪音，所有生命信號、所有能量流動，全部扭曲、崩塌、尖嘯著化為虛無！
他的大腦像是被一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穿，連痛這個概念都來不及形成，就差點一頭從雕背上栽下去！
“耗子！”
李丹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陳浩宇的胳膊。
躺在地上的冷陶，本就昏迷不醒，此刻更是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七竅中竟滲出絲絲血跡，徹底失去了意識。
“唳——！！！”
高空之中，作為盟友的巨雕也發出一聲淒厲無比的哀鳴，那聲音里充滿了痛苦與恐懼。
它引以為傲的王者意志，在這道精神沖擊面前脆弱不堪。飛行的軌跡瞬間變得不穩，龐大的身軀在空中劇烈地搖晃、下墜，翅膀的每一次扇動都充滿了混亂與無力。
“抓穩了！這扁毛鳥要掉下去了！”
李丹怒吼著，用身體死死頂住那個包裹著巨蛋的藤繭，另一只手把昏迷的冷陶和搖搖欲墜的陳浩宇往中間攬。
高空的狂風灌進嘴里，帶著血的腥甜。
他們雖然逃出了尸海，卻一頭撞進了另一張由精神力編織的、更加致命的網中！
“是……下面……那個……”
陳浩宇的嘴唇哆嗦著，用盡全身力氣，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他的手指艱難地抬起，指向雙子塔的方向。
李丹順著他指的方向回頭望去，瞳孔猛地縮緊。
就在那千米之下的塔頂，那個一直掩面哭泣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站直了身體。
她仰著頭，那張布滿尸斑、七竅流血的臉，正“看”著他們。
她又張開了嘴，仿佛在蓄力開始第二次尖叫攻擊。
“媽的！有完沒完啊！還來！”
李丹的頭皮炸開了。
“耗子！”
李丹目眥欲裂，他能感覺到巨雕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高空的烈風刮得他臉頰生疼。
他看著深度昏迷的冷陶，看著被自己死死拽住、幾乎失去意識的陳浩宇，又看了看那依舊在瘋狂沖擊大樓的無盡尸潮，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與狂怒涌上心頭。
他媽的，難道就要這麼憋屈地死在這里？
被一道鬼哭狼嚎的聲音活活震死在半空中？
就在這時，陳浩宇的雙目猛然爆出一團駭人的精光，那眼神中，沒有了迷茫與痛苦，只剩下被逼入絕境後的瘋狂與決絕！
不能再防守了！
防守就是等死！
這道念頭如同雷霆般劈開他腦中所有的混亂與劇痛。
他知道，再承受一次這樣的攻擊，所有人，包括這頭剛剛結盟的巨雕，都會被當場震碎意識，變成一坨坨沒有思想的血肉，從千米高空直挺挺地墜下去，摔進下面那片由他媽的喪尸組成的黑色海洋里，連塊完整的骨頭都剩不下！
媽的，不能這麼死！
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念頭，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了他的腦子里。
他做出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瘋了的決定。
“耗子！你干什麼！”
李丹的吼聲在他耳邊炸響，但已經晚了。
只見陳浩宇猛地反手，從幾乎昏死過去的冷陶背包里，一把掏出了那顆從獅鷲腦袋里挖出來的、幽藍深邃的晶體。
暴食，開啟！
“ 嚓！”
沒有絲毫猶豫，陳浩宇對著那顆比他拳頭還大的晶體，狠狠一口就啃了下去！
就像啃一塊堅硬的冰晶一般。
堅硬如鑽石的晶體外殼應聲碎裂，幽藍色的能量碎片混著他的口水和血絲，被他囫圇吞下！
一股狂暴到難以形容的、冰冷純粹的能量洪流，如同決堤的極地冰河，蠻橫地沖入他的口腔，順著食道一路冰封而下，涌向四肢百骸！
“呃啊——！”
一聲壓抑不住的、不知是痛苦還是興奮的嘶吼聲從陳浩宇喉嚨深處擠出。
那感覺，就像是有人把一整塊干冰塞進了他的胃里，然後又灌進了一壺滾燙的岩漿！
他的血管像是要被凍裂，內髒仿佛被瞬間點燃！
冰與火的極致痛苦，幾乎要將他的意識都徹底撕碎！
他無視了那仿佛要將靈魂都凍結粉碎的劇痛，胸口處，那三道已經黯淡下去的星環紋路，在這股外來能量的野蠻沖撞下，竟被強行再次點燃！
金色的光芒率先爆開，如同瀕死的心髒被接上了高壓電！
藍色的主星環緊隨其後，以一種超負荷的姿態瘋狂運轉，試圖馴服那股暴虐的、不屬于他的能量！
他將自己剛剛晉升二階、還未完全掌控的量子感知催動到了前所未有的極限。
那不再是一張被動接收信號的雷達網，而是將所有的感知力、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連同那股撕心裂肺的劇痛，全部擰成一股繩。
壓縮！再壓縮！
那是一束最精純、最霸道、承載著他所有求生欲與滔天憤怒的精神意志！
它無形無質，卻比他手中那柄離子刃更加銳利！
如同一柄蓄勢待發的無形之劍，劍鋒跨越了千米的距離，遙遙鎖定了下方那道渺小卻散發著滔天惡意的身影！
陳浩宇的雙眼，在此刻變得一片赤紅，仿佛有血淚要從中涌出。
他對著下方，張開了嘴。
“滾——！！！”
一聲發自靈魂最深處的怒吼，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在無形的精神層面，如同核彈般悍然引爆！
天空中的人類與地面上的深淵，隔著千米的距離，完成了一次最為野蠻、最為直接的意志對撞！
那一瞬間，雙子塔下，那道即將發出的、毀滅性的高頻尖叫，猛地一滯！
“哭喪者”那張七竅流血的臉，第一次出現了除了悲傷之外的情緒——錯愕。
而半空中的陳浩宇，身體劇烈地一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頭，直挺挺地就要向後倒去。
李丹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死死抱住，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嵌進自己身體里。
“耗子！”
陳浩宇沒有回應。
兩道溫熱的血線，從他的鼻腔中，無聲地、緩緩地流淌下來，滴落在腳下那片金色的羽翼上，鮮紅得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