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米之巔,風聲鶴唳。
那詭異的女人哭聲,如同無孔不入的瘟疫,徹底喚醒了這座沉睡的死亡之城。
“咚!”
“咚!咚!咚!”
沉悶的撞擊聲從雙子塔的根基處密集地傳來,連綿不絕,仿佛有無數攻城錘在不知疲倦地擂動塔身。
那聲音穿透了千米的高度,順著鋼筋骨架傳導上來,化作一種令人牙酸的持續震顫,腳下的巢穴都在微微發抖。
“我操,這樓……是不是在晃?”
李丹率先叫了出來,他扶著一截扭曲的鋼筋,努力穩住身形,臉上血色盡褪。
這感覺太他媽詭異了,就像是站在一根被人用力搖晃的筷子上。
這不是錯覺!
幾人湊到巢穴邊緣朝下方望去,眼前的景象讓李丹的喉結狠狠地滾動了一下,一句罵人的話卡在喉嚨里,愣是沒吐出來。
雙子塔下的街道、廢墟、廣場,所有能看到的空地上,都已被一片蠕動的黑色潮水所淹沒。
無數初階喪尸和體型稍大的腐殖級喪尸匯聚在一起,它們像被磁石吸引的鐵屑,密密麻麻地涌向雙子塔。
它們用爪牙、用頭顱、用腐爛的身軀,瘋狂地沖擊著大樓堅固的外牆,發出“嘎吱嘎吱”的刮擦聲和沉悶的“砰砰”聲。
“媽的,這些鬼東西想把樓給拆了!”
李丹終于把那句罵人的話吼了出來。
“這下面是開演唱會呢?還是喪尸團建啊?這排場,比黑龍會老大出殯都大!”
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一陣陣“ 嚓…… 嚓……”的怪響,正從下方傳來。
一些肢體發生異變、攀爬能力極強的變異體喪尸,已經開始順著大樓外部破碎的玻璃幕牆和結構縫隙,如同一只只黑色的壁虎,向上攀爬而來!
它們有的前臂異化成了骨刺,深深地扎入混凝土中,有的則四肢反轉,像蜘蛛一樣在垂直的牆面上高速移動。
最近的一只,離他們甚至不到三百米!
“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吳迪的聲音冰冷而急促,如同出鞘的利刃,瞬間斬斷了眾人心中的驚駭與遲疑。
“這哭聲在召集它們!它們的攻擊目標是承重結構。等尸潮徹底圍死大樓,攀爬上來的喪尸會越來越多,我們誰也走不了!”
他的判斷精準而致命。
一旦被拖在這里,他們將面臨無窮無盡的消耗戰,最終的結局只有被活活耗死。
“唳——!”
巨雕顯然也感受到了來自下方的致命威脅。
它不再理會自身的虛弱,猛地站起,金色的瞳孔中滿是焦躁與不安,發出一聲穿雲裂石般的唳鳴,示意背上的眾人抓穩。
它要強行起飛了!
希望就在眼前!
只要能升空,就能擺脫這片死亡的海洋!
“等等!它的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幾乎虛脫的冷陶卻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聲。
他顫抖地伸出手指,指向巢穴的最深處。
在那里,由柔軟羽毛和一些雜物鋪就的凹陷里,幾顆如同磨盤大小、散發著微弱卻無比堅韌生命光暈的巨蛋,正靜靜地躺著。
那是巨雕的血脈,是它拼死血戰也要守護的一切!
“什麼蛋?都什麼時候了還管蛋!”
李丹急得直跳腳。
巨雕似乎听懂了李丹的話,它猛地轉過頭,那雙金色的瞳孔死死地盯著眾人,發出一聲低沉的、充滿威脅的嘶鳴。
那眼神里沒有了半分盟友的溫情,只剩下身為母親最原始的警告。
一瞬間,所有人都陷入了兩難的絕境。
帶上這幾顆沉重的巨蛋,無疑會拖累巨雕的飛行速度,甚至可能導致它無法順利起飛。
可若是不帶……剛剛用血與火締結的、脆弱不堪的聯盟,將在瞬間崩潰。
這頭空中霸主,恐怕會當場翻臉!
李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看著下方越爬越高的喪尸,又看了看那幾顆巨蛋,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冷陶咬碎了後槽牙,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瘋狂。
“奶奶的,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他嘶吼一聲,將體內最後一絲、剛剛恢復不久的生命之力,毫無保留地壓榨出來!
他猛地撲到巢穴邊緣,雙手狠狠地按在了那由鋼筋與汽車殘骸構成的冰冷地面上!
“給老子……卷起來!”
翠綠色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般,在他掌心猛然爆發!
在陳浩宇等人驚訝的眼神中,那些之前被他催生出的、已經變得有些萎靡的活化藤蔓,仿佛被注入了最後的生命,再次瘋狂滋長、盤結!
它們如同擁有生命的巨蟒,精準地鑽入巢穴底部,以一種無比輕柔卻又無比堅韌的姿態,將那幾顆巨蛋連同一部分充當緩沖的巢穴殘骸,迅速包裹、纏繞!
短短數秒之內,一個直徑超過三米、由無數藤蔓與鋼筋盤結而成的巨大綠色藤繭,赫然成型!
“猴子,你這是使的魔法嗎?”
李丹拍了拍自己的臉,試試他是不是在做夢。
“噗!”
做完這一切,冷陶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再也抑制不住地噴了出來,整個人軟軟地倒了下去,被身後的李丹一把撈住。
“快走!”
陳浩宇雙目赤紅,當機立斷地爆喝一聲!
吳迪和李丹一左一右,架著幾乎昏死過去的冷陶,連同那個巨大的藤繭,在巨雕的協助下,一同躍上了它寬闊的後背。
“唳——!!!”
巨雕發出一聲充滿了感激與決絕的尖嘯,它不再有絲毫猶豫,雙翼猛地向下奮力一振!
“呼——!”
一股恐怖的狂風席卷了整個塔頂!
龐大的金色身軀載著四人和一個巨大的藤繭,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天而起,掙脫了雙子塔的束縛,向著遠方天狼基地的方向疾飛而去!
他們成功了!
就在他們升空,脫離雙子塔頂的瞬間,下方那片黑色的尸海中,那個一直掩面哭泣的“哭喪者”身影,猛地抬起了頭。
那是一張年輕女性的臉,但早已沒有了任何生機。
尸斑如同墨點般爬滿了她灰敗的皮膚,七竅之中,正緩緩流淌著黑色的、散發著惡臭的血液。
她空洞的雙眼仰望著天空,精準地鎖定了那道正在遠去的金色流光,然後,緩緩張開了那張流淌著黑血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