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神盾實驗室的‘普羅米修斯’發布會定在兩周後,華爾街的分析師報告已經滿天飛了,都在預測它會如何顛覆行業。”
“而你這里,悄無聲息。”
“我的合伙人們,已經開始給我壓力了。”
沈岩放下筷子,拿起濕毛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
“所以,你是來要一份保證?”
“不。”安然搖頭,“我是來確認,我手里的這張船票,通往的究竟是新大陸,還是泰坦尼克號。”
沈岩笑了。
他靠在椅背上,看著眼前這個聰明的女人。
“安然,你見過太陽嗎?”
安然愣住了,沒明白他這句天馬行空的話是什麼意思。
“普羅米修斯,頂多算是一根火柴。”
沈岩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篤定。
“在黑暗里,它很亮眼。”
“但當太陽升起的時候,誰還會在意一根熄滅的火柴?”
安然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從沈岩的眼楮里,看到了一種她無法理解的東西。
那不是自信,更不是狂妄。
而是一種……如同陳述事實般的平靜。
“什麼樣的太陽?”她追問,聲音有些干澀。
“顛覆現有的一切。”
沈岩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我們設計了一種全新的架構。”
“它不再遵循傳統的馮諾依曼體系,我們把它叫做‘神諭’架構。”
“神諭”這個名字,是他臨時想的。
他不會把“夸父”這個真正的名字告訴任何人。
“它將計算單元和存儲單元,在物理層面進行了深度耦合。”
“這意味著,數據不需要再像現在這樣,在處理器和內存之間疲于奔命。”
“它的運算效率,理論上,是現有架構的十倍以上。”
安然的呼吸,停滯了。
她雖然不是技術出身,但作為頂級的投資人,這些基礎概念她了如指掌。
十倍。
這是一個足以讓整個行業地震,讓無數巨頭瞬間傾覆的數字。
“這不可能……”她下意識地反駁,“功耗呢?散熱呢?還有良品率!這種存算一體的芯片,對工藝的要求是天文數字!現在最頂尖的3納米工藝都做不到!”
“誰說,我們要用3納米了?”
沈岩的反問,像一記重錘,砸在了安然的心上。
安然的瞳孔,猛地收縮。
一個瘋狂的,讓她自己都感到荒謬的念頭,浮現在腦海里。
“你們……”
“我們設計的‘神諭’架構,可以直接適配未來的2納米工藝。”
沈岩平靜地,投下了一顆真正的核彈。
“而且,它不僅僅是一張圖紙。”
“我們連帶著,把一部分2納米工藝的核心專利,也一並解決了。”
包廂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安然呆呆地看著沈岩,大腦一片空白。
她感覺自己像是在听一個瘋子的囈語。
芯片架構和制造工藝,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領域,是兩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沈岩竟然說,他把兩座山,都踏在了腳下?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安然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我很清楚。”
沈岩看著她。
“安然,我找你來,不是為了向你炫耀。”
“我是來給你一個選擇。”
“我們,準備啟動A輪融資。”
安然猛地回過神。
“A輪?現在?”
“對。”
沈岩點頭。
“我需要錢,很多的錢。”
“我要用這些錢,去撬動一個百億級別的晶圓廠,讓它為我服務。”
“我還要用這些錢,去全世界,挖來最頂尖的人才。”
“我要讓‘神諭’,在最短的時間內,從圖紙變成現實。”
安然的心,狂跳不止。
她終于明白了。
沈岩根本不是在跟神盾實驗室賽跑。
他是在另一個維度,準備對整個行業,發動一場降維打擊!
“你……你的胃口,太大了。”
“不大,怎麼吃得下這個世界?”
沈岩淡淡地反問。
安然看著他,這個男人,冷靜,理智,卻又瘋狂到了極點。
她沉默了很久。
包廂里,只剩下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良久。
安然重新端起了那杯已經涼透的茶,一飲而盡。
“A輪,安禾資本跟投。”
她看著沈岩,眼神中,曾經的銳利,已經被一種更深沉的東西所取代。
那是混雜著興奮、恐懼和孤注一擲的狂熱。
“告訴我,你需要多少錢。”
“我要的,你給不了。”
沈岩搖了搖頭。
“我需要整個華夏的資本,跟我一起,站在這艘船上。”
安然懂了。
沈岩要的,不是錢。
他要的,是“勢”。
是一股足以和那些掌控著全球科技命脈的古老財團相抗衡的,東方大勢。
而她,安禾資本,將是第一個,登上這艘史詩級巨輪的乘客。
“我明白了。”
安然站起身。
“飯就不吃了。”
“我今晚就飛回去,幫你攢這個局。”
她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回頭深深地看了沈岩一眼。
“沈岩。”
“祝我們成功。”
“我們會成功。”
沈岩的聲音很平靜,沒有絲毫波瀾,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未來。
安然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門在身後輕輕合上,隔絕了那個屬于資本與野心的世界。
沈岩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盤。
七點十五分。
還不算太晚。
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邁步離開。
窗外的城市,燈火已經連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那片星河里,有一盞燈,是為他而亮。
打開家門的瞬間,一道小小的身影便像顆炮彈一樣沖了過來。
“爸爸!”
奶聲奶氣的聲音,帶著滿滿的歡喜。
沈岩彎腰,穩穩地將那團柔軟的小東西抱進懷里。
他將臉埋在女兒的頸窩,深深吸了一口氣,是悠悠身上獨有的,帶著奶香的甜味。
“想不想爸爸啊?”
“想了!”悠悠摟著他的脖子,用力地點頭,“很想爸爸。”
沈岩的心,像是被一只溫熱的小手輕輕攥了一下。
他抱著女兒,走向客廳。
可剛走了兩步,懷里的悠悠卻扭了扭身子。
“爸爸,放我下來。”
沈岩的腳步一頓,有些疑惑。
以往,這個小家伙恨不得一直掛在他身上。
“怎麼了?”
“爸爸工作已經那麼累了。”悠悠仰著小臉,眼神認真得像個小大人,“不能讓爸爸再一直抱著悠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