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東的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八成。
這個數字,對他來說,幾乎等同于神諭。
他找了那麼多人,花了那麼多錢,得到的答復都是“很難”、“試試看”、“不好說”。
這是他第一次,從別人口中,听到一個如此確切的概率。
他眼中的猶豫和掙扎,瞬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亮光。
“好!”
王海東猛地一拍桌子。
“我答應!”
“沈先生,我答應和你合作!”
他像是怕沈岩反悔一樣,立刻掏出手機。
“我馬上叫我的法務助理過來,我們現場擬合同!”
“不用了。”
沈岩擺了擺手,站起身。
王海東的動作僵住了。
“王總,買房的合同,助理馬上就到。”
“至于合作的合同,線上敲定就可以。”
沈岩從西裝內袋里,取出一張黑色的名片,遞了過去。
名片的設計很簡單,只有一個名字和一串電話號碼。
沈岩。
“我還要趕回公司處理事務。”
“細節,讓你的助理聯系我。”
王海東下意識地接過名片。
那張薄薄的卡片,在他手里,卻仿佛有千斤重。
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
沈岩卻已經轉身,朝著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陳光科不知何時已經等在了那里,為他拉開了黑色奔馳的車門。
王海東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那輛車絕塵而去,手里緊緊攥著那張名片。
他感覺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像一場夢。
車內。
空調的冷風,無聲地吹著。
陳光科一邊開車,一邊從後視鏡里觀察著沈岩。
“岩子,真要幫他?”
“那批貨,我听著都頭大,隔著十萬八千里呢,還是在別人的地盤上。”
“嗯。”
沈岩靠在後座上,閉著眼楮,似乎在養神。
“這是一個機會。”
陳光科聞言,便不再多問。
沈岩並沒有真的在休息。
他拿出另一部手機,開機。
屏幕亮起後,他撥通了一個加密號碼。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通。
“沈總。”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清冷的女人聲音。
是甦皖。
“進度怎麼樣了?”沈岩問道。
“一切順利。”
甦皖的聲音里,透著一股掌控全局的自信。
“趙德海的兒子趙凱,昨天晚上在‘凱撒’的地下賭場,又輸了三百萬。”
“連本帶利,現在欠了‘龍哥’一千二百萬。”
“龍哥那邊已經放出話,三天內不還錢,就卸他一條腿。”
沈岩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很好。”
“‘龍哥’是我們的人,火候要拿捏好,別真的把人嚇跑了。”
“明白。”
甦皖應道。
“另外,市場總監孫慶那邊,證據也已經固定了。”
“他和他那個小情人,在‘維也納酒店’1808號房長期包房的事情,連同高清視頻和開房記錄,都打包好了。”
“隨時可以送給他太太,還有清河集團的紀委。”
沈岩的手指,在手機殼上輕輕敲擊著。
“不急。”
“計劃要一步一步來。”
“你現在安排一個信得過的人,去找趙凱。”
“告訴他,可以幫他還清所有賭債,但需要他父親趙德海,拿點東西來換。”
甦皖立刻明白了沈岩的意圖。
“是要趙德海,去收集周立派系的黑料?”
“對。”
“趙德海當了這麼多年的財務總監,手里不可能干淨。”
“他知道周立太多見不得光的事情。”
“以前,他們是利益共同體,趙德海不敢動。”
“現在,為了他那個寶貝兒子,他會願意當那把捅向周立的刀。”
沈岩的聲音很冷。
仿佛在談論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生意。
甦皖在那頭沉默了片刻。
“沈總,你這一招,夠狠。”
“對付他們,不需要仁慈。”
沈岩淡淡道。
“孫慶那邊,明天可以動手了。”
“把視頻和照片,匿名寄一份給他老婆,再寄一份給集團紀委。”
“我要讓清河集團這潭水,先亂起來。”
“好,我馬上去辦。”
“三天。”
沈岩的語氣,不容置疑。
“三天後,我要在清河集團的董事會上,看到我想看到的結果。”
“沒問題。”
掛斷電話。
沈岩將手機關機,隨手丟在一旁。
車窗外,T市的繁華街景飛速倒退。
霓虹燈的光影,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明明滅滅。
黑色奔馳在T市的濱江大道上平穩行駛,最終緩緩停靠在一棟極具現代感的摩天公寓樓下。
濱江壹號。
鎏金的字體在午後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光。
沈岩和陳光科一前一後下了車。
陳光科抬頭看了看這棟高聳入雲的建築,咂了咂嘴。
“T市的地標,這地段,王海東還真是下了血本。”
沈岩沒說話,只是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確認了一下王海東發來的電子門禁碼。
“岩子,我跟你一起上去看看?”
陳光科跟上一步,很自然地準備陪同。
“畢竟是幾千萬的房子,總得驗驗貨。”
“不用了。”
沈岩的腳步沒有停頓,徑直走向燈火通明的大堂。
“你先回酒店。”
陳光科愣了一下,停在原地。
“啊?我就在樓下等你?”
沈岩轉過身,看著他。
他的眼神很平靜,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
“不用等我。”
“合同已經簽了,房產證過戶也只是時間問題。”
“我上去確認一下鑰匙和門禁,很快。”
陳光科的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他覺得沈岩今天的行為,有點奇怪。
從在高爾夫球場,用一種近乎預知的方式,精準地擊潰王海東的心理防線。
到現在,又要把自己這個最親近的兄弟支開。
“去找個地方放松一下。”
沈岩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幾天你也累了,去按個摩,或者找個茶館坐坐。”
“我處理完,會聯系你。”
這番話合情合理,充滿了對兄弟的體恤。
可陳光科心里那點疑雲,卻並沒有散去。
巧合。
太多的巧合踫到一起,就很難再用巧合來解釋。
沈岩的每一次決策,都精準得像一台沒有感情的計算機。
他知道沈岩有事瞞著他。
但他選擇不去問。
因為他是兄弟,是下屬。
信任,是他們之間最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