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一個小時的對話，除了開頭第一句和結尾最後一句，其他的基本都是閑聊。不過在這個閑聊的過程中，沈清遠能感覺到，陳國軒對他的態度似乎親近了不少。
兩人結束對話以後沒多久，葉凌雲跟陳老就一起回來了，四個人坐在一塊又聊會天，眼見時間越來越晚了，這才告辭離去。
樓下車里，葉凌雲拿著紙巾捂在嘴上，不疼的咳嗽，半晌後這才喘著粗氣開口說道︰“趙景睿那邊的情況基本已經穩定了，我估計最近這段時間，周海斌那邊就能騰出手對付你了。”
“陳國軒跟我也算認識很多年了，這小子年輕的時候就很有城府，心里藏得住事，這次如果不是周海斌橫插一腳，他才應該坐在一把的位置上。”
“話我已經替你說過了，但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別人是幫不了忙的。你現在上層關系太薄弱，跟陳國軒搞好關系很有必要，他會幫你分擔一部分來自周海斌的壓力。”
“但這樣有好處也有弊端，這樣一來你就算是在明面上站隊了，以後陳國軒的位置水漲船高，你自然也就順風順水。可如果他敗下陣來，你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
葉凌雲本來身體就不好，再加上晚飯的時候沒少喝酒，現在看起來臉色慘白，格外虛弱。
就連說話都斷斷續續的，中間隔上好一會才能說下一句話。
但盡管是這樣，葉凌雲仍然事無巨細的交代著沈清遠，語速緩慢，但一字一句都是在替沈清遠著想。
生命的最後關頭，葉凌雲並不關心自己到底還能活多久，他唯一擔心的，是自己死後，沈清遠能不能獨自生存下去。
沈清遠坐在駕駛位上靜靜听著葉凌雲的話，心里五味雜陳。
他跟葉凌雲雖然年齡相差較大，但一直以兄弟相稱。大部分時候，葉凌雲給他的感覺也確實是這樣的，豪爽，義氣，非常有大哥樣。
但此時的葉凌雲，更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正對著自己的後輩碎碎念著，讓沈清遠忽然想到了自己那個已經沒什麼印象的父親。
不知過了多久，葉凌雲終于把自己要交代的事情全部說完了，隨即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沈清遠的肩膀︰
“老弟啊，咱倆認識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做生意你絕對是把好手，但在社會經驗上，還是有所欠缺，可惜哥已經沒時間手把手帶你了，往後的日子，可能得你自己走了……”
沈清遠聞言，緊咬牙關，極力的控制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口中發出吭哧吭哧的聲音。
葉凌雲自然是發現了沈清遠的異常，但卻只是淡淡一笑，隨即輕聲開口︰“走吧，咱們回家，我累了，這回可以好好歇歇了。”
夜色中，汽車飛馳而去，身後一片黑暗，但卻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陳老負手站在窗前，看著漸行漸遠的汽車，心里忽然覺得，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
另一邊，王府御膳二樓的包房里。
秦舒雅跟周子謙相對而坐，桌子上的菜品樣式並不算豐富，但每一樣都是秦舒雅喜歡吃的。
哪怕這麼久沒有見面，但周子謙依舊記得秦舒雅的口味。
今天秦舒雅本來是不想過來的，但又想了解關于沈清遠的事情，所以思來想去之後，最終還是選擇赴約。
“別愣著了，趁熱吃吧，一會該涼了。”
周子謙沖著秦舒雅招呼了一句，隨即拿起一旁的公筷，給秦舒雅夾菜。
“嘗嘗這個，據說是不足三個月的羔羊肉，肉質嫩滑細膩。”
秦舒雅坐在座位上，看著眼前忙前忙後給自己夾菜的周子謙。
上午把悶在心里這麼多年的話一口氣全都說完了，這會再面對周子謙的時候，她的情緒也穩定了不少。
他還是以前那副樣子，幾乎沒怎麼改變。很溫柔，也很體貼，只要跟對方在一起，就什麼事情都不需要她操心。
但秦舒雅知道，他們之間終究已經成為過去式了，如果不是為了打听沈清遠的事情，她覺得自己今天甚至不應該過來赴約。
因為她知道，對方家里，此時應該有另外一個女人，或許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在等著對方回家。
而自己的這種行為，很明顯是不合適的，也是極其沒有邊界感的。
想到這里，秦舒雅便不準備多耽誤時間，她接受不了自己做這種不道德的事情，所以便直接開口︰
“飯我就不吃了，清遠這會估計在家準備晚飯呢，我就不在外面吃東西了，你還是把我關心的事情跟我說說吧！”
周子謙聞言，夾到一半的菜忽然僵在半空中，臉上的表情也有些難看。他能听得出秦舒雅話語里催促的意思。
曾經那麼喜歡跟他待在一起的一個人，現在居然連跟他吃頓飯都要催促，還真是物是人非。
“呵呵，家里有人等確實不一樣，連吃頓飯都趕時間。”
周子謙放下手里的筷子，淡淡的開口說道。
秦舒雅聞言嗤笑一聲︰“難道你家里沒人等麼？周子謙，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跟我其實心里都明白，我們回不去了，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珍惜眼前人了，你說對麼？”
周子謙听到秦舒雅的話之後愣了一下，隨即突然想到了秦思然。
也許對方現在也在家里，給自己準備了一桌子豐盛的晚餐，正等著自己回家吃飯。
他當然知道，他跟秦舒雅已經回不去了，時間這東西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卻是一把最鋒利又無情的刀，能斬斷世間所有的羈絆。
但盡管是這樣，他也仍然接受不了秦舒雅對他的冷漠，在他的印象里，秦舒雅不應該是這樣的態度。
“吃飯吧，吃完這頓飯，你想知道的，我會告訴你的。”
周子謙沉默了半晌後，再次拿起筷子，靜靜地吃著東西。
“散伙飯麼？好像也不對，咱們兩個從來就沒有在一起過，最多算是朋友，又哪來的散伙一說？”
秦舒雅的話里听不出喜怒，說完以後見周子謙並沒有什麼反應，遲疑了一下，也緩緩拿起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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