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大概吃了一個多小時，結束的時候兩瓶酒全都被喝光了。
沈清遠和陳國軒只象征性的喝了幾杯，剩下的幾乎都是陳老跟葉凌雲喝光的。
飯後，陳老先是收拾了一下餐桌，這才開口說道︰“我得下樓溜達一圈，消化消化，人老了，吃完飯不溜達溜達這胃里就不舒服。”
葉凌雲聞言也從沙發上站起身︰“對，我也老了，也下去溜達溜達，你倆在家待著吧，一會就回來了。”
兩人離開之後，陳國軒泡了壺茶端了出來，隨即開口說道︰“這酒喝著挺香，但是後勁挺大，喝點茶解解酒吧！”
沈清遠點了點頭，然後起身從葉凌雲手里接過了茶壺，開始倒茶。
兩人在沙發上相對而坐，沈清遠能感覺到，對面的陳國軒一直在打量他，這種感覺讓他有點別扭，但卻什麼都沒說。
半晌後，陳國軒率先開口︰“小沈，清遠藥業是你的公司吧？”
沈清遠聞言，心里立馬意識到這是要進入正題了，所以連忙點了點頭。
“清遠藥業雖然成立的時間不長，但也算是名聲在外了。你們公司的那款產品，現在不光是在星海市，就算在全國範圍內，也算是小有名氣了，確實做的非常成功。”
沈清遠這還是第一次跟如此位高權重的官方人員打交道，所以听到陳國權的話，一時間有點迷糊，不知道對方這話是什麼意思。
葉凌雲今天帶他過來的目的非常明顯，就是給他牽線搭橋的。他現在不缺錢，也不缺事干，唯獨上層的官方關系一片空白。而陳國權就是最好的填補空白的人選。
但這種事，就跟相親處對象一樣。介紹人的意見始終只能作為參考，最重要的還得是兩個當事人能互相看對眼。
略微思考了一下，沈清遠這才開口說道︰“個人企業永遠都是要依附于政府的政策生存的，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我從來沒把清遠藥業當成是自己賺錢的工具，而是把它當成回饋社會的一種方式。”
這話說的，沈清遠自己都有點反胃，不過陳國軒的態度模稜兩可，他也只能說這些場面上的話去回應。
陳國軒原本正在小口小口的喝著茶，听到沈清遠的話之後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笑呵呵的放下茶杯︰“看不出來，你年紀輕輕的，政治覺悟倒是挺高啊！”
“呵呵，我這人沒什麼物質需求，錢有點就夠花，但公民的責任和義務卻是盡不完的。”
沈清遠再次打著哈哈回了一句。
緊接著，兩人又聊了半個多小時，在這期間，基本就是天南海北的一頓瞎扯，從熱點新聞聊到了體育運動，總之沒說一句有用的話。
沈清遠倒也不急，一邊喝著茶一邊非常放松的跟陳國軒聊著天，兩人說說笑笑，氣氛倒是還算不錯。
樓下小區里的長椅上，陳老看著坐在一旁咳嗽不止的葉凌雲，嘴角微微抽動，隨即一把奪過了對方手里的煙。
“別抽了，想死也不用這麼著急吧？就你現在這個身體，抽一根煙，得少活倆小時！”
陳老一邊說著，一邊把煙丟到了地上，還特意用力的踩了幾腳。
半晌後，葉凌雲這才止住咳嗽，隨即有些無奈的開口說道︰“你看你這是干什麼，糟蹋東西呢！我都這樣了，多抽一根少抽一根，又有什麼影響？”
陳老聞言，有些氣憤的指著葉凌雲︰“那你就抽，早死早超生！”
說完之後，有些孩子氣的背過身子，不再看葉凌雲，但眼眶卻是微微泛紅。
葉凌雲也沒反駁，只是笑了笑，靜靜地坐在長椅上。
半晌後，陳老還是忍不住開口︰“我前幾天聯系到美國的一個專家，那人在這方面非常權威，他告訴我，如果你願意去美國治療，他有一定把握，能延長你23年的生命。”
葉凌雲听到陳老的話以後，突然就笑了，笑的很開心。到底還是自己幾十年的老哥們，嘴上說的厲害，但心里還是惦記自己的。
人生在世，能有這麼一個真心實意的朋友，他就覺得自己真的沒白活這一輩子。
他跟陳老是在部隊里認識的，因為脾氣秉性都相近，所以成了關系很不錯的朋友。
只不過退伍之後兩人的發展各不相同。
陳老從政，葉凌雲經商。
這些年以來，陳老靠著自己的努力和家里的幫扶，位置越來越高，最後坐上了星海市一把的位置。
而葉凌雲也一步一步當上了星海市的地下皇帝，但兩人之間的關系，一直沒有變質，仍然像以前那樣純粹。
當今社會，這樣的位置下，能夠保持這樣的關系，實屬不易。
葉凌雲看著陳老有些佝僂的後背，淡笑著開口︰“老陳啊，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也不管是專家還是普通大夫，這些年我見過多少，你心里有數。”
“他們會怎麼治療我的病，你也清楚。說是延長生命，其實不過是躺在病床上苟延殘喘那麼幾年而已。”
“癌癥晚期，強行續命，倒是可以在經濟的支撐下多活那麼幾年，但卻會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了解我的性格，我可以站著死，但絕對不會跪著生。”
眼淚終究還是流了下來，陳老已經記不住，自己究竟有多少年沒有落淚了。
沒有退休之前，他身居高位，平時別說是流淚，就連大的情緒起伏都不敢有，大權在握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這麼多年來，哪怕是在家人面前，他都無法卸下自己身上的偽裝。唯獨跟葉凌雲相處的，他才敢做回最真實的自己。
他就這麼一個朋友，但現在卻要離他而去了。
他能理解葉凌雲的想法，生命的最後時光，不想在醫院里度過，不想活的那麼狼狽。
自己這個老朋友肆意灑脫了一輩子了，到頭來當然不會因為怕死而收住腳步。
與此同時，樓上的客廳里，在已經不知道閑聊了多久之後，陳國權突然開口︰“鎭，小沈，你知道江北那邊最近要修一條大橋嗎？”
沈清遠此時還沉浸在上一個話題中，听到陳國軒的話之後，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回過神來︰
“以前不知道，不過回去之後我可以嘗試了解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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