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掛鐘敲過十一下,窗外的霓虹依舊閃爍,卻比夜晚喧囂時多了幾分靜謐。顧十七和林小蔓坐在客廳的舊沙發上,面前的茶幾上放著兩杯早已涼透的龍井。剛才關于甦聯問題的討論,像是打開了一扇通往理論深處的大門,讓兩人都沉浸在對社會主義發展道路的思索中。
“你說,從那種類似甦聯斯大林模式的‘國家社會主義’,到底怎麼才能發展成真正的社會主義呢?”林小蔓捧著微涼的茶杯,眼神里滿是探尋,“這個問題,好像從我們接觸馬克思主義理論開始,就一直縈繞在心頭。”
顧十七身體微微前傾,手指輕輕敲擊著茶幾,語氣嚴肅而認真“要回答這個問題,首先得把‘國家社會主義’和‘真正的社會主義’這兩個概念掰扯清楚,得直面前者存在的缺陷,才能找到轉變的方向。”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平時說的‘國家社會主義’,就拿甦聯斯大林模式來說,它有幾個很明顯的特征。首先,就是政黨國家壟斷了一切權力,對社會進行全方位的控制,從經濟到政治,再到文化,幾乎沒有死角。”
林小蔓點點頭,補充道“還有生產資料的問題。表面上看,法律規定生產資料是國有的,可實際上,這些東西都被官僚階層牢牢掌控著,普通的勞動者根本沒有實質的管理權和監督權。他們就像工廠里的螺絲釘,只能按指令干活,根本不知道自己創造的價值到底流向了哪里。”
“對,而且這種體制實行的是指令性計劃經濟。”顧十七接過話茬,“中央計劃機關制定各種生產指標,企業只管完成任務,根本不管市場需求,也不管產品質量。這就導致經濟缺乏活力和創新,短缺經濟成了常態,老百姓想要買件像樣的東西都得排隊、憑票,多不合理啊。”
他想起之前辦案時遇到的一個老人,老人年輕時在國營工廠上班,曾跟他抱怨過“那時候廠里生產的東西,不管好不好用,只要數量夠了就行。有時候生產出來的農具根本沒法用,可還是得按計劃分配下去,真是浪費資源。”想到這里,顧十七嘆了口氣“最關鍵的是,這種體制還形成了一個脫離群眾的‘官僚特權階層’,他們享有各種普通民眾想都不敢想的特權,這就造成了新的不平等和壓迫,完全背離了社會主義的初衷。”
林小蔓放下茶杯,眼神變得堅定起來“那‘真正的社會主義’,應該就是更接近馬克思、恩格斯原初設想的社會吧。它的核心,首先得是生產資料的社會化公有制,不只是名義上的國家所有,更重要的是由社會成員共同管理、監督和受益。就像一個大家庭的財產,每個家庭成員都有權利知道財產的使用情況,也有權利參與管理。”
“沒錯。”顧十七贊同道,“還有高度的政治與經濟民主。國家的職能應該從‘統治’轉向‘管理’,而且隨著階級的消亡,國家最終會逐漸消亡。到那時候,人們不再受壓迫,每個人都能自由全面地發展,擺脫異化勞動的束縛,充分發揮自己的潛能。馬克思不是還提到‘各盡所能,按需分配’嗎?雖然那是社會主義的高級階段,但這應該是我們追求的目標。”
林小蔓若有所思地說“這麼看來,從‘國家社會主義’轉向‘真正的社會主義’,肯定不是一個自然而然就能完成的過程,它需要一場深刻的、系統性的‘自我革命’。那這場‘革命’,具體要從哪些方面入手呢?”
顧十七沉思片刻,緩緩說道“我覺得首先要進行政治領域的變革,從官僚專政轉向社會自治,這是最核心,也最艱難的一步。沒有政治民主,經濟民主就是空談。”他掰著手指分析道,“首先得推行徹底的民主化。比如公開性與言論自由,要允許人們對體制進行公開、自由的批評和討論,只有這樣,才能防止官僚主義僵化和腐化。要是大家都不敢說話,問題就永遠藏在暗處,最後只會越來越嚴重。”
“還有競爭性選舉也很重要。”林小蔓插話道,“不管是工廠里的管理人員,還是議會的議員,都應該通過真正自由、公平、有競爭的選舉產生,而不是自上而下任命。而且官員要是做得不好,人民隨時可以把他罷免,這樣才能保證官員真正為人民服務。”
顧十七點點頭“權力制衡與法治也不能少。要建立獨立的司法體系,確保法律高于政黨,任何權力都要受到有效制約。政黨的活動必須在憲法和法律的框架內進行,不能凌駕于法律之上。否則,權力失去約束,很容易就會滋生腐化和特權。”
他喝了一口涼掉的茶,繼續說道“除此之外,還要實現國家權力的社會化,把國家之前吞噬的社會權力重新歸還給社會。要大力發展基層社區自治、工人委員會、公民社會組織這些機構,讓人民在日常生活中學習並實踐自我管理。這意味著國家的職能要逐漸萎縮,而不是一味地強化。就像我們今天破獲的案子,要是社區自治做得好,居民之間互相監督,那些犯罪分子也不會那麼容易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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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蔓順著他的思路說“政治領域改革之後,經濟領域也得跟上,要從官僚控制轉向社會佔有。首先得打破‘國家所有制公有制’的神話,不能覺得只要把生產資料收歸國有,就是公有制了。其實可以探索多種形式的社會所有制,比如工人合作社,讓企業的工人集體所有、共同管理企業,這樣工人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是企業的主人。”
“還有社區所有制也不錯。”顧十七補充道,“把一些資產交給當地社區管理,收益用來發展社區的公共事業,比如建設公園、改善社區醫療條件等等,這樣能讓社區居民直接受益。另外,還可以建立透明的、受社會監督的公共基金和資產管理機構,確保國有資產能真正為社會大眾服務,而不是被少數官僚挪用。”
“經濟計劃和市場的關系也得處理好。”林小蔓說道,“不能再搞那種僵化的中央指令性計劃了,得探索‘民主計劃’模式。比如由社會成員通過民主程序,共同決定中長期的、宏觀的社會發展目標,像環保、科技、教育、醫療這些重大領域的投資,就應該讓大家一起出主意。而在日常的經濟活動中,可以利用經過調節的市場機制來配置資源,激發經濟活力,反映消費者的需求。這應該就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深化吧,但核心必須是‘社會’主導,而不是‘資本’主導。”
顧十七強調道“最重要的是確保經濟民主。工人在企業里不能只是執行命令的雇員,必須有實質性的管理權和決策權。比如企業的生產計劃、利潤分配、管理人員的任免等,工人都應該有發言權。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擺脫異化勞動,讓工人感受到自己勞動的價值。”
“除了政治和經濟領域,社會與文化領域的變革也很關鍵,要培育社會主義新人。”林小蔓說道,“首先得打破特權階層,這肯定是最痛苦的‘自我革命’。必須通過堅定的政治決心和完善的制度設計,取消一切形式的官僚特權,建立與勞動貢獻相匹配的、透明的分配制度。不能再讓那些不勞而獲的特權階層繼續享受特殊待遇了。”
顧十七深有感觸地說“是啊,還要建立全面的社會保障體系,覆蓋全民的高水平醫療、教育、住房、養老保障,讓人們不再為了生存而焦慮,這樣才能為人的自由發展奠定物質基礎。就像那些被我們救出來的被拐孩子,要是他們的家庭能有更好的社會保障,或許就不會因為生活困難而讓孩子陷入危險境地。”
“社會主義文化建設也不能忽視。”林小蔓說道,“要摒棄那些空洞的宣傳,通過真實的教育和公民實踐,培育人們的共同體意識、互助精神、批判性思維和對公共事務的參與熱情。核心是要克服‘異化’,讓人們真正感受到自己是社會的主人,而不是被動的螺絲釘。比如可以多開展一些社區公益活動,讓大家在參與中增強對社會的認同感和責任感。”
顧十七靠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語氣沉重地說“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從‘國家社會主義’轉向‘真正的社會主義’,本質上是一個‘去官僚化’和‘再民主化’的過程。這要求掌握權力的政黨國家機器,要麼主動讓渡權力給社會,要麼在社會壓力下被動讓渡權力,這其中的阻力可想而知。”
“首先就是既得利益集團的頑固抵抗。”林小蔓說道,“那些官僚特權階層享受了那麼久的特權,肯定不會自願放棄。他們可能會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力,阻撓改革的進行,甚至不惜破壞社會穩定。其次,內外部的環境也很復雜,國內可能會有保守勢力的反撲,國外還有資本主義世界的壓力,他們肯定不希望看到一個強大的社會主義國家出現。”
顧十七點點頭“還有歷史與文化的慣性。長期的集權歷史,讓社會缺乏民主傳統和公民社會的土壤。人們習慣了被管理,缺乏參與公共事務的意識和能力,要培育起成熟的公民社會,需要很長的時間。”
“但不管多難,這都是社會主義獲得新生的唯一途徑。”林小蔓堅定地說,“沒有民主,就沒有社會主義;沒有人的自由解放,公有制和計劃經濟只會成為另一種形式的壓迫工具。就像甦聯,之所以會解體,就是因為它背離了社會主義的初衷,變成了一個官僚化、特權化的體制,失去了人民的支持。”
顧十七握住林小蔓的手,眼神里充滿了希望“這個轉變不可能一蹴而就,它需要一個漫長的、漸進的,但方向明確的改革過程。馬克思在《哥達綱領批判》里提出過一個經典問題在資本主義和共產主義之間,有一個政治上的過渡時期,這個時期的國家只能是無產階級的革命專政。但如何防止這個‘專政’本身蛻變為一個新的統治階級?我想,答案或許就在于,這個‘專政’從誕生之初,就必須包含深刻的民主內核和自我否定的基因,它的最終目標,就是讓自身消亡,實現一個自由人聯合體的真正願景。”
窗外的霓虹漸漸暗淡,東方泛起了一絲魚肚白。顧十七和林小蔓相視一笑,雖然前路充滿挑戰,但他們對社會主義的未來充滿了信心。這場深夜的討論,不僅讓他們對社會主義的發展道路有了更清晰的認識,也更加堅定了他們為實現公平、正義、民主的社會而奮斗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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