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塊厚重的墨色綢緞,緩緩覆蓋住金色的街道。
原本泛著暖光的地磚漸漸褪去光澤,只留下微弱的反光,勉強照亮腳下的路。
兩側樓閣的窗戶里沒有透出絲毫光亮,只有檐角的水晶風鈴偶爾被夜風拂過,發出幾聲清脆卻詭異的聲響,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
空氣中的甜膩香氣比白天更濃了,吸進肺里,像是裹著一層黏稠的糖霜,讓人胸口發悶。
顧十七坐在樓閣的窗邊,手里緊緊攥著那條銀色手鏈,星星吊墜硌著掌心,帶來清晰的痛感。
他盯著窗外漆黑的夜空,腦海里不斷回放著和妹妹顧曉芸相處的片段——小時候曉芸踩著小凳子,跟在他身後學修玩具飛船;中學時兩人躲在房間里,偷偷看星際探險紀錄片;還有“尋光號”出發前,曉芸興奮地舉著手鏈,說要把它當作“幸運符”。
這些記憶像一把鈍刀,反復切割著他的心髒,一股難以抑制的悲傷涌了上來,眼眶瞬間變得濕潤。
他以為自己能控制住情緒,可一想到曉芸可能還困在某個未知的地方,甚至可能已經遭遇不測,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滑落,砸在手鏈上。
“曉芸……哥一定會找到你。”顧十七哽咽著開口,聲音在寂靜的樓閣里顯得格外清晰。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指尖傳來一陣奇怪的涼意,像是有寒氣從骨頭里滲出來。
他低頭一看,瞳孔驟然收縮——自己的手指竟然開始變得透明,皮膚下的血管和骨骼若隱若現,就像正在融化的冰雕。
“怎麼會這樣……”顧十七心里一緊,立刻想起林晚秋白天說過的規則,“這里沒有‘痛苦’,悲傷、憤怒都會觸發透明,必須去忘憂亭喝藍色液體。”
他慌忙起身,剛走到門口,就撞見了正要進來的林晚秋。
林晚秋看到他透明的手指,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你是不是難過了?快,我們去忘憂亭,再晚就來不及了!”
她一把抓住顧十七的手腕,指尖傳來的溫度讓顧十七稍微安定了些。
兩人快步沖出樓閣,夜色中的街道空無一人,只有他們的腳步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顧十七感覺身體的透明感越來越強,連小臂都開始變得模糊,他甚至能看到自己的手穿過了路邊的石欄桿,那種失去實體的恐懼,讓他心髒狂跳。
“忘憂亭就在前面的街角,再堅持一下!”林晚秋的聲音帶著急切,她加快了腳步,拉著顧十七往前跑。
夜風迎面吹來,帶著一絲涼意,卻沒能驅散顧十七心頭的焦慮——他不能在這里消失,他還沒找到曉芸,還沒兌現要帶她回家的承諾。
就在他們拐過一個街角,即將看到忘憂亭藍色的琉璃瓦時,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人,長發及腰,垂在背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楮像兩個漆黑的空洞,直直地盯著顧十七和林晚秋。
顧十七的腳步瞬間頓住,心髒提到了嗓子眼——這就是林晚秋說的“白袍人”,規則里明確提到,不能相信他們。
林晚秋也嚇得停下腳步,她下意識地將顧十七往後拉了拉,身體緊繃,像是隨時準備逃跑。
白袍人緩緩抬起手,動作僵硬得像個木偶,他的嘴唇動了動,發出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你們……想不想永遠留在這里?”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炸得顧十七大腦一片空白。
他想起林晚秋說的後果——回答“想”,就會變成白袍人的一員;回答“不想”,就得在三分鐘內找到紅色門扉躲藏。
可他現在身體透明,連逃跑的力氣都快沒有了,更別說在三分鐘內找到未知的紅色門扉。
就在顧十七不知所措,林晚秋也嚇得渾身發抖時,一陣輕微的空間波動突然傳來。
顧十七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戴著破損護目鏡的身影就從忘憂亭後面沖了出來——是凌越。
凌越的速度快得像一道殘影,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撞向白袍人。
白袍人被撞得一個趔趄,往後退了兩步,原本空洞的眼楮里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跑!”凌越一把抓住顧十七和林晚秋的胳膊,轉身就往反方向跑,他的聲音帶著急促的喘息,“白袍人會召喚同伴圍堵,不跑等著被同化!”
顧十七被凌越拉著,踉蹌地往前跑,身體的透明感因為劇烈的運動,似乎變得更嚴重了,可他不敢停下——凌越的話像警鐘,提醒著他停下就意味著死亡。
林晚秋緊緊跟在後面,嘴里還在念叨著“怎麼會遇到白袍人……明明之前這個時間,忘憂亭附近都沒人的。”
凌越沒有回頭,只是拉著他們拐進一條狹窄的暗巷。
暗巷里一片漆黑,兩側的牆壁冰涼,散發著潮濕的泥土味,與外面甜膩的香氣截然不同。
巷子很窄,只能容下兩個人並排走,頭頂的縫隙里偶爾能看到一絲夜空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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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越拉著他們一直跑到巷子深處,才停下腳步。
他甩開顧十七和林晚秋的手,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大口喘著氣,護目鏡後的眼楮警惕地盯著巷口,像是在確認有沒有人追來。
顧十七扶著牆壁,努力平復呼吸,他感覺身體的透明感稍微緩解了一些,大概是因為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逃跑上,暫時忘記了悲傷。
林晚秋也靠在牆上,臉色蒼白,她看著凌越,語氣里帶著一絲感激“謝謝你……剛才要是沒有你,我們肯定就完了。”
凌越沒有回應,他的目光掃過顧十七依舊有些透明的手臂,又很快移開,眼神里沒有任何溫度。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冷漠“別跟著我。”
這句話讓顧十七和林晚秋都愣住了。
顧十七看著凌越,心里充滿了疑惑——剛才明明是他主動出手救了他們,為什麼現在又要趕他們走?
林晚秋也有些不解“我們沒有想跟著你,只是……”
“我只救不想死的,不救想拖後腿的。”凌越打斷了林晚秋的話,他的語氣很堅定,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你們連自己的情緒都控制不住,還會隨便觸發規則,跟著我,只會讓我也陷入危險。”
顧十七張了張嘴,想為自己辯解——他不是故意要觸發規則的,只是太擔心曉芸了。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凌越說得有道理,在這個處處是陷阱的世界里,任何一點疏忽都可能導致死亡,自己剛才確實因為情緒失控,差點連累了林晚秋,現在又被凌越救了一次。
凌越似乎不想再跟他們多說,他警惕地看了一眼巷口,身體開始出現淡淡的透明感——這是他要瞬移離開的征兆。
“以後別再讓我遇到你們。”凌越留下這句話,身影在原地晃了晃,幾秒鐘後,就徹底消失了,只留下空氣中殘留的、屬于他的淡淡金屬味。
暗巷里只剩下顧十七和林晚秋,兩人沉默地站在原地,只有彼此的呼吸聲在寂靜中回蕩。
林晚秋先開口,語氣里帶著一絲無奈“我就說吧,他從來都是這樣,只在乎自己。”
顧十七沒有說話,他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目光落在巷口的方向,心里五味雜陳。
他知道凌越很冷漠,很謹慎,甚至有些自私,可剛才在面對白袍人時,他明明可以自己瞬移離開,卻選擇了出手救他們。
這說明,凌越並不是完全冷血,他只是習慣了用冷漠和疏離來保護自己,或許,他曾經因為相信別人,付出過慘痛的代價。
“我們先去忘憂亭吧,你的身體還沒恢復。”林晚秋的聲音拉回了顧十七的思緒。
顧十七點了點頭,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情緒,跟著林晚秋走出暗巷。
夜色中的忘憂亭安靜地矗立在街角,藍色的琉璃瓦在微弱的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亭中央的石碗里,藍色液體依舊散發著詭異的光芒。
顧十七走到石碗前,沒有絲毫猶豫,拿起旁邊的木勺,舀了一勺藍色液體,一飲而盡。
液體入口是苦澀的,可咽下去後,一股清涼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身體的透明感開始快速消退,手指逐漸恢復了正常的顏色和實體。
那種失而復得的踏實感,讓顧十七松了一口氣。
林晚秋看著他恢復正常,也放下心來“以後一定要控制好情緒,這里的規則,比我們想象中更殘酷。”
顧十七點了點頭,他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鏈,星星吊墜在月光下閃著微弱的光。
他在心里暗暗發誓,以後絕不會再因為情緒失控而觸發規則,他要好好活下去,找到曉芸,帶著她一起離開這個詭異的世界。
就在這時,顧十七突然注意到,忘憂亭的一根柱子上,有一道細微的刻痕。
刻痕很隱蔽,像是用指甲劃出來的,形狀像是一個不規則的印章,與周圍的花紋格格不入。
他湊近看了看,發現刻痕的深度不一,像是分多次刻上去的,而且刻痕的邊緣還很新,似乎是最近才有人補充過。
“你看這個。”顧十七招呼林晚秋過來。
林晚秋湊過來,盯著刻痕看了一會兒,皺起眉頭“這是什麼?我之前來忘憂亭,怎麼沒注意到?”
顧十七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這刻痕是什麼意思,可直覺告訴他,這刻痕絕不是偶然出現的,它很可能是離開這里的線索,或者是某個重要規則的提示。
“我們把它記下來吧,說不定以後會有用。”顧十七提議。
林晚秋點了點頭,她從口袋里拿出一塊小石子,在自己的手心,按照刻痕的形狀,大致畫了下來。
做完這一切,兩人沒有多停留,畢竟剛遇到白袍人,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其他危險。
他們沿著金色的街道往回走,夜色依舊濃重,街道依舊空曠,只有兩人的腳步聲在寂靜中緩緩遠去。
顧十七走在後面,他回頭看了一眼忘憂亭的方向,又想起了凌越消失時的背影。
他知道,在這個“他化自在極樂獄”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凌越的冷漠和謹慎,或許是他能在這里存活半個月的原因。
而自己,除了要適應這里的規則,還要想辦法找到曉芸,找到離開的線索。
前路充滿未知和危險,但顧十七的心里卻沒有絲毫退縮——只要手鏈還在,只要還有找到曉芸的希望,他就會一直堅持下去。
金色的街道在夜色中延伸,像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顧十七握緊了手腕上的手鏈,一步一步,堅定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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