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亞,黃金海岸。蔚藍的天空下,陽光熾烈,白沙細膩,海浪帶著節奏拍打著漫長的海岸線。與國內廢棄倉庫的陰冷壓抑形成極致對比,這里的一切都散發著慵懶、奢華和放縱的氣息。一棟臨海的豪華別墅里,正在舉行一場喧鬧的派對。
派對的氣氛正酣。震耳的音樂,比基尼美女,流動的酒精,堆滿美食的長桌……毒蛇和肥姨徹底沉醉在這紙醉金迷之中,仿佛要將前半生所有的壓抑都在這里宣泄出來。幾個稍大膽的孩子也開始在泳池里撲騰,發出尖叫聲。
顧十七看似放松,但衛星電話始終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他喝的是果汁,眼神清醒。
突然,衛星電話屏幕亮起,發出極輕微的震動。
顧十七幾乎是瞬間就拿起電話,走到了別墅面向大海的露天陽台,關上了隔音玻璃門,外面的喧囂頓時被隔絕。
他按下接听鍵。
“說。”他的聲音冷靜,與身後的狂歡形成鮮明對比。
電話那頭,傳來“電子眼”經過處理的、冰冷電子音,但語速似乎比平時快了一絲︰“國內消息。風暴開始了。目標四、五的失竊已經引爆,級別非常高,成立了專案組,手段很激烈。我們在別墅區留下的痕跡很少,但並非無跡可尋。對方動用了頂級資源,反向追蹤車輛和人員流動,壓力很大。”
顧十七靜靜地听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看著遠處沖浪的人們。
“電子眼”繼續道︰“另外……一個壞消息。‘靈貓’,栽了。”
顧十七的眉梢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她回家後,大概一周左右,當地派出所就找上門了。應該是通過她家社會關系摸過去的。問詢了很久,小姑娘沒見過陣仗,慌了神,露了破綻。被帶走了。”
顧十七沉默著,等待下文。
“不過,”電子話音鋒一轉,“正如您所料。因為她年紀太小,而且對方沒有直接證據——贓款那五萬)她咬死是打工賺的我們事先準備的借口),其他事情她一概裝傻充愣,一問三不知。專案組那邊似乎想深挖,但流程上遇到很大阻力,未成年人,又是女孩子,審訊手段受限。關了48小時,做完了筆錄,心理評估……最終,沒辦法,只能教育一頓,讓家長領回去嚴加管教,暫時放了。但肯定被盯死了,她家和她的所有通訊都被監控了。”
听到這里,顧十七的嘴角,緩緩地、緩緩地向上勾起一個細微的弧度。那不是開心的笑,而是一種冰冷的、一切盡在掌握的、帶著嘲諷意味的微笑。
“知道了。”他只回了三個字,語氣平淡無波。
“需要采取什麼措施嗎?比如,讓她徹底‘安靜’?”電子眼的聲音毫無感情地提議,意指滅口。
“不必。”顧十七立刻否決,語氣不容置疑,“一動不如一靜。現在動她,等于告訴條子我們慌了,而且會把她知道的那點東西坐實。讓她活著,被監控著,反而能擾亂視線。一個嚇壞了的小女孩,能提供什麼有價值的信息?條子只會更頭疼。”
“明白。”電子眼回應,“團隊其他人目前安全,轉移路徑干淨。澳洲那邊享受得如何?”
“很好。”顧十七看了一眼玻璃門後狂歡的景象,“讓他們再放松幾天。風頭最緊的時候,我們就在他們眼皮底下曬太陽。”
結束通話,顧十七將衛星電話揣回口袋,推開門,重新走回喧囂的派對。
毒蛇醉醺醺地湊過來,遞給他一杯酒︰“十七爺……啥……啥電話啊?國內來的?沒事吧?”
顧十七接過酒杯,隨手放在一邊,臉上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拍了拍毒蛇的肩膀︰“沒事。一點小麻煩,解決了。玩你的去。”
他走到泳池邊,看著那些終于暫時忘卻恐懼、在水中嬉鬧或者說,在試圖模仿正常孩子嬉鬧)的孩子們,看著毒蛇和肥姨那副暴發戶的丑態,看著老鬼那格格不入的沉默。
他的腦海中回蕩著剛才的消息。
“……因為她年紀太小……” “……最終,沒辦法,只能放了……”
這就是為什麼他要不惜代價,尋找、誘拐、甚至培養這些孩子。 這就是為什麼他要選擇他們作為主要的行動工具。
法律、道德、社會輿論……構成了一張巨大的、看似嚴密的網。但這張網,對于“未成年人”這個身份,尤其是年幼的、看似懵懂的未成年人,有著天然的漏洞和柔軟的邊界。
警方可以懷疑,可以調查,甚至可以確定是他們干的。但然後呢? 嚴刑逼供?對一群孩子?輿論會瞬間爆炸。 重判?法律條款和司法實踐對未成年罪犯有著極大的寬容。 深挖幕後?孩子們知道的內情有限,而且極度恐懼,口供不穩定,可信度易受質疑。
他們是最完美的工具。鋒利的刀刃,卻套著一層法律和道德難以輕易穿透的童稚護甲。
“靈貓”的被抓和釋放,完美地驗證了他的策略。一點小小的麻煩,換來的是整個行動模式安全性的確認。這筆“學費”,交得值。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澳洲燦爛的陽光下,卻顯得格外冰冷和深邃。
他拿起一杯飲料,走向那群玩水的孩子。孩子們看到他,立刻收斂了笑容,變得有些緊張和拘謹。
“玩得開心嗎?”顧十七用一種罕見的、近乎溫和的語氣問道。
孩子們怯生生地點頭。
“開心就好。”他笑了笑,“以後,只要听話,好好‘干活’,這樣的日子,還會有。”
他許下空頭支票,利用這短暫的享樂進一步捆綁這些孩子。恐懼是枷鎖,而偶爾嘗到的甜頭,則是讓枷鎖變得不那麼難以忍受的麻醉劑。
遠處的海天一色,風景如畫。別墅里的派對仍在繼續,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顧十七知道,國內的風暴正在肆虐。而他,正站在風暴眼中心,享受著短暫的寧靜,並為自己精心設計的、利用人性與法律漏洞的“完美”計劃,感到一絲冰冷的得意。
孩子們的歡笑、毒蛇的喧囂、肥姨的滿足,此刻在他耳中,都成了對他決策的最佳背景音樂。
他輕輕呷了一口飲料。
陽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