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紡織廠倉庫的核心區域已被清理出來，臨時拼湊成一座簡陋的“作戰指揮室”。
一張破舊的木桌上鋪著一張手繪的粗糙城市地圖，上面用紅色記號筆圈出了五個地點，並分別標注了代號“目標一”至“目標五”。
旁邊散落著幾張模糊的監控截圖打印件、一些建築結構草圖顯然來自非官方渠道），以及幾個一次性手機。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焦灼和一種孤注一擲的興奮感。高處昏暗的燈光下，顧十七的身影如同雕塑般凝固，他剛剛下達了最終的指令。
顧十七他不再是遙遠的陰影，而是親臨現場，雖仍站在燈光邊緣，但存在感壓倒了所有人。他手中拿著一個薄薄的文件夾，里面是五份簡短卻價值連城的“情報”。他的眼神冰冷而專注，如同即將發動攻擊的頭狼。
毒蛇顯得異常亢奮又有些緊張，搓著手，在桌子旁來回踱步，目光貪婪地掃過地圖上的紅圈，仿佛已經看到了里面堆積如山的財富。
肥姨站在稍遠處，抱著胳膊，臉上慣常的獰笑被一種嚴肅的戒備取代，她負責看守那群“工具”，確保最後關頭不出亂子。
老鬼蹲在一個角落里，面前攤開著他那套寶貝工具，正拿著一個小油壺，細細保養幾件特制的、針對高級別鎖具的撬棍和探針。他對即將到來的行動顯得最為平靜，只關心他的鎖。
“電子眼” 遠程協助，他是一個從未露面的存在，只通過加密通訊頻道與顧十七單線聯系。此刻，他的聲音正從一個擺在桌上的老舊筆記本電腦的揚聲器里傳出，經過變聲處理，顯得冰冷而電子化︰“三個富豪目標，海外賬戶無法遠程觸及，但根據資金流分析和一些‘內部’監控片段，大量現金確如情報所示，存放在其各自城郊別墅的定制保險庫內。安防系統型號已識別，入侵協議準備就緒，但物理接入點需要現場確認。兩個貪官目標，金庫位于‘永安居’7棟203和504室。老式居民樓，公共監控稀疏，但目標單元門鎖異常堅固，疑似內部另有乾坤，且鄰居多為老人，警覺性不明。”
十幾個孩子被集中站在另一邊，他們換上了看似普通甚至有些破舊的童裝，但眼神空洞，身體緊繃，像一群被上好發條、等待指令的玩偶。
顧十七的手指精準地點在地圖第三個紅圈上。
一處位于市郊湖畔的豪華別墅區。 “目標三，張天佑，‘永昌實業’的老板，本地有名的慈善家兼資本家。”他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如同在念一份產品說明書，“情報確認，他的資金不在國內銀行體系。海外賬戶資金龐大，但境內運營需要巨額現金流。他的別墅地下室，有一個德國造的‘豹式’iii型保險庫，是他存放短期周轉現金和部分‘禮品’的地方。”
手指移到另外兩個圈︰“目標一和目標二，情況類似，保險庫型號稍舊，但現金存量可觀。”
他的手指最後點向那兩個位于“永安居”老居民樓的標記，“目標四和目標五，兩位‘公僕’。他們的財富，可見光下的微不足道，幾乎都濃縮在這兩個老房子的金庫里。門鎖普通，但內部防御未知，需要老鬼現場判斷。”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那些孩子身上。
“你們的任務，很簡單。”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絕對命令，“在‘電子眼’的遠程指引和老鬼、毒蛇的現場指揮下，打開這五把‘鎖’，把里面的東西，全部、干淨地取出來。听懂了嗎？”
孩子們麻木地點點頭，恐懼讓他們不敢發出任何疑問。
“老鬼，”顧十七看向角落，“‘豹式’iii，有把握嗎？” 老鬼抬起頭，渾濁的眼楮里閃過一絲精光，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像是看到了心愛的獵物︰“哼……德國佬的東西……死板……但結實……給夠時間……能‘听’開。就怕……時間不夠。”
“你需要的時間，‘電子眼’會為你爭取。”顧十七看向電腦，“別墅區的安保系統，包括巡邏頻率、攝像頭盲區、以及目標保險庫的報警線路屏蔽，能維持多久？”
揚聲器里傳來冰冷的電子音︰“標準安防協議，入侵後可維持靜態屏蔽25分鐘。若觸發動態傳感器或保險庫內部震動報警，備用系統會在90秒內啟動，並直接連通最近的派出所。你們只有25分鐘，從進入別墅外圍開始計時。‘永安居’目標，公共區域監控可循環屏蔽，但無法預測單元門內部是否有私人報警裝置。”
“25分鐘……”毒蛇咽了口唾沫，顯得有些緊張，“媽的，夠緊的。”
“所以，需要精準、安靜、高效。”顧十七的目光再次投向孩子們，“他們，就是為此而訓練的。毒蛇，你帶一隊，負責一個富豪目標。肥姨，你看好其他人，隨時準備接應或轉移。老鬼，你跟我一隊，親自對付那個‘豹式’iii和貪官的金庫。”
他拿起那幾張模糊的打印紙，上面是幾個孩子的照片和簡單評估︰“‘靈貓’，‘瘦猴’，‘啞巴’，你們三個，跟我和老鬼一組。‘泥鰍’，‘地鼠’，你們跟毒蛇。其他人待命。”
被點名的孩子身體微微一顫，仿佛被烙鐵燙了一下。他們是這群孩子里“手藝”最好，也是最麻木听話的。
“行動時間，明晚凌晨1點30分。‘電子眼’會在1點整開始接管監控系統。”顧十七合上文件夾，“毒蛇，去準備車輛和工具。老鬼，最後檢查你的家伙。肥姨，給他們吃飽，今晚好好‘休息’。”
最後一句“休息”說得意味深長。肥姨立刻領會，獰笑一下，招呼孩子們走向那個陰暗的“宿舍”，所謂的吃飽，不過是讓他們有體力執行任務，所謂的休息，恐怕是在恐懼中煎熬。
第二天夜里，凌晨。 兩輛毫不起眼的、套牌的面包車悄無聲息地滑入城市的夜色中。
顧十七所在的車輛，由他親自駕駛，老鬼坐在副駕，像個沉默的石頭。後排是三個孩子。
“靈貓”是個眼神空洞的女孩，手指異常縴細靈活；“瘦猴”是個身材瘦小的男孩，鑽欄桿爬水管是他的“強項”；“啞巴”則真的從不說話，但耳朵極靈，對細微聲響異常敏感。
車內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只有老鬼偶爾擺弄工具發出的輕微金屬撞擊聲，以及車載電台里，“電子眼”偶爾傳來的、毫無感情的電子音提示︰ “路線暢通，前方路口攝像頭已循環播放舊畫面。” “目標別墅區西側護欄，第三根紅外對射已屏蔽，時限3分鐘。” “巡邏保安已過b區，你們有5分鐘窗口期。”
車輛在離別墅區很遠的一條僻靜小路停下。顧十七和老鬼帶著三個孩子，如同幽靈般潛入綠化帶，避開微弱的路燈光芒，按照“電子眼”指示的路線，悄無聲息地接近目標三的別墅。
別墅黑著燈，主人顯然不在。 老鬼用一套奇特的工具，幾乎無聲地解決了後院一把看似堅固的掛鎖。“靈貓”如同她的代號，第一個滑入院內，貼牆根移動，無聲無息。“瘦猴”緊隨其後，負責望風。“啞巴”則蹲在牆角，耳朵微動，傾听著一切異常。
地下室入口是一扇厚重的防盜門。老鬼上前，拿出听診器般的設備貼在鎖眼旁，手指捻動著精細的撬棍，整個人仿佛與鎖融為了一體。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電子眼”的聲音在微型耳機中響起︰“時間過去8分鐘。保險庫報警線路已屏蔽，但物理震動傳感器仍在工作，動作務必輕柔。”
顧十七冷靜地站在陰影里，如同蟄伏的獵豹。
只听極細微的、幾乎不可聞的一系列“ 嗒”聲。 老鬼長長吁了口氣，輕輕一推，防盜門開了。一股冷氣混著塵埃味撲面而來。
地下室里，那個巨大的、泛著金屬冷光的“豹式”iii型保險庫如同怪獸般矗立。 老鬼的眼楮亮了，仿佛酒鬼見到了美酒。他再次投入工作，這次更加小心翼翼，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靈貓”則已經開始用特制的探測儀檢查保險庫周圍是否有隱藏的壓力傳感器或線纜。
“17分鐘。” “電子眼”報時。
“ ……噌……” 一聲不同于之前的聲音，來自保險庫內部。 老鬼猛地收回工具，對顧十七點了點頭。
顧十七上前，雙手抓住巨大的庫門把手，緩緩用力。厚重的庫門無聲地滑開。
映入眼簾的景象，即便以顧十七的冷靜，瞳孔也微微收縮了一下。 里面並非堆滿整齊的鈔票——而是如同垃圾般，胡亂堆積著一捆捆嶄新的紅爺爺、美元、歐元！
金條、珠寶首飾散落在現金堆上，在保險庫內部冷白色的燈光下，反射著令人眩暈的光芒。空氣里彌漫著新鈔的油墨味和金屬的冰冷氣息。
“快！裝袋！”顧十七低聲道。
“靈貓”和“瘦猴”立刻上前，拿出特制的隔音軟袋，開始瘋狂地將那些財富掃入袋中。他們的動作迅捷而安靜，訓練有素，麻木的臉上看不到一絲面對巨額財富的激動，只有機械的執行。
與此同時，另一路的毒蛇也傳來了得手的信號，他們對付的舊型號保險庫沒費太大勁。
“23分鐘。準備撤離。” “電子眼”警告。
“撤！”顧十七下令。
袋子被迅速扎緊，由“瘦猴”和“啞巴”費力地拖出。老鬼仔細地抹去他們可能留下的痕跡。一行人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兩輛面包車在預定地點匯合，車廂里堆放著幾個鼓鼓囊囊的軟袋。 沒有歡呼，沒有慶祝。只有沉重的喘息和一種病態的沉默。
毒蛇看著那些袋子，眼楮通紅，充滿了貪婪。老鬼疲憊地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孩子們蜷縮在角落，如同剛完成一場耗盡所有力氣的苦役。
顧十七清點了一下袋子，對著通訊器簡單說了一句︰“目標三完成。目標一、二完成。目標四、五，按計劃一小時後行動。”
車輛再次啟動，融入城市的血管，駛向那個藏匿著貪官財富的老舊居民樓。
第一幕得手，但行動還未結束。更大的風險和在未知環境下的挑戰，還在等待著他們。車窗外，城市的霓虹依舊閃爍，對今夜發生在這陰影下的財富轉移，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