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熒的宇宙聖殿內，萬千數據星河無聲流淌，映照著顧十七略顯疲憊卻目光湛然的臉龐。與魔帝一戰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體內太一符文仍在細微嗡鳴，修復著規則撲克牌的損傷，同時也將更深層的宇宙法則緩緩注入他的認知。
他望著殿外那無垠的星空，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太陽系的方向——那是他魂牽夢繞的家鄉。思緒飄蕩間，一個盤旋已久的念頭再次浮現。
“師父，”顧十七忽然開口，打破了聖殿的寧靜，“您通曉萬界規則，見識過無數宇宙奇觀。您看我們太陽系…那片介于火星和木星軌道之間，由無數碎石構成的小行星帶…您覺得，它原本會是什麼樣子？”
寧熒正懶洋洋地調戲著一縷由光構成的游魚，聞言指尖一頓，那光魚“噗”地散成星屑。她側過頭，宇宙之眼瞥向太陽系的方向，仿佛能瞬間穿透無盡空間，將那片星域盡收眼底。
“哦？那片碎石墳場？”她語氣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慵懶，“你心里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顧十七深吸一口氣，說出那個猜想︰“我總覺得…它不像自然形成的。那些碎石的分布、成分…更像是一顆完整的、或許不比地球小的行星，在極短的時間內，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徹底撕碎、爆裂後形成的遺跡。”
寧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直覺不錯。雖然隔著這麼遠，精確判斷需要更詳細的數據掃描，但就常規宇宙現象而言，自然形成如此規整且缺乏核心聚集的星帶，概率極低。十有八九，是顆倒霉的星球被人給‘拆’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卻坐實了顧十七心中那驚人的猜想！
一顆行星！曾被摧毀的行星！
“是誰…？”顧十七聲音干澀，“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誰知道？”寧熒聳聳肩，“可能是某個路過的星際文明試驗新武器，可能是星球內部能量失控，也可能是…像清理垃圾一樣，清掉某個不順眼的觀察目標。宇宙里這種無聊又殘忍的事情多了去了。”
她看著顧十七驟然握緊的拳頭和眼中閃過的怒火，輕笑一聲︰“怎麼？物傷其類了？覺得地球也可能某天變成那樣？”
顧十七沒有否認，一種強烈的危機感攫住了他。地球在宇宙中太脆弱了！無論是未知的敵人，還是像魔淵那樣的龐然大物，都可能輕易將其毀滅！
必須做點什麼！必須為地球尋找一條生路！
他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腦海中一個計劃迅速成型︰“師父，如果我們…以月球為跳板呢？”
“月球？”寧熒挑眉。
“對！月球！”顧十七越說越快，思路愈發清晰，“它離地球最近，引力小，背面還能避開地球的大部分觀測和干擾。我們可以先在月球建立永久性的前沿基地！作為資源中轉站、科研中心和防御前哨！”
寧熒眼中閃過一絲興趣，但沒有打斷他。
顧十七繼續闡述，語氣帶著一種迫切的激動︰“然後，利用月球和火星之間的軌道周期性接近火星沖日時距離最近）！計算好最佳窗口期，從月球基地進行二次發射前往火星！這樣可以節省大量從地球直接發射所需的燃料和成本，效率倍增！”
“我記得地球上個世紀就有過類似的計劃，叫…阿爾忒彌斯計劃！他們的目標就是重返月球並建立可持續探索基地。這正好可以作為我們計劃的第一步基礎和掩護！借助人類自身的力量先行鋪墊！”
他激動地看向寧熒︰“師父，您覺得這個方案可行嗎？如果我們能暗中推動甚至加速這個計劃，以月球為基石，逐步將活動範圍擴展至火星，乃至更遠…地球是不是就能多一層緩沖，多一線生機？”
寧熒听著他的計劃，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星光軟榻，宇宙之眼中數據流飛速閃爍，似乎在模擬推演。
片刻後，她緩緩點頭︰“思路不算蠢。以月球為跳板，確實比直接從地球蠻干要聰明點。那個什麼…阿爾忒彌斯計劃？哼，凡人雖然渺小，但偶爾也能蹦出點不錯的點子。”
但她隨即話鋒一轉，給顧十七澆了盆冷水︰“不過，小子，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首先，月球那地方，你真以為是無主之地？貧瘠是真貧瘠，但盯著它的眼楮可不少。你憑什麼覺得你能悄無聲息地在那兒圈地建基地？真當某些星際流浪文明或者觀察者是瞎子？”
“其次，推動一個文明的整體航天計劃？你知道這背後需要多大的資源投入和技術整合嗎？不僅僅是造火箭那麼簡單，涉及到的材料學、能源、生命維持、自動化…乃至各國間的扯皮博弈，麻煩著呢。你以為你是上帝，說加速就加速？”
“再者，”寧熒的目光變得幽深，“就算你一切順利，月球基地建成了，火星也踩上腳印了。然後呢？如果來的敵人，是能隨手打爆行星的那種，你這點前沿哨站，夠人家塞牙縫嗎？指望月球和火星那點距離能提供戰略縱深？別逗了，在高等文明眼里，太陽系跟你們家客廳差不多大。”
顧十七的熱情被寧熒一連串的現實問題打得有些消退，但他眼神中的火焰並未熄滅。
“師父，您說的這些困難，我都知道。但正因為困難，才更要去做！步步為營，總好過坐以待斃！”
“月球有眼楮盯著，我們就想辦法避開或者…‘說服’他們別看！”
“技術資源不夠，我就努力變強，去其他世界‘化緣’，去想辦法！師父您…您手指縫里漏點技術下來，就夠人類消化幾十年了！”
“基地脆弱…那就讓它變強！用符文加固，布設防御陣法，甚至…將來有能力了，給它裝上推進器，變成移動堡壘！”
他越說越激動，胸口的太一符文似乎都感應到他的決心，微微發燙。
“我知道這很難，可能需要幾十年、幾百年甚至更久！但這是一條路！一條能讓人類靠自己腳步一步步走出去的路！而不是永遠被困在地球上，祈禱哪天不會被路過的高等文明當螞蟻踩死！”
寧熒看著眼前這個眼神熾熱、甚至有些“天真”卻異常堅定的徒弟，沉默了片刻。
忽然，她笑了起來，不是嘲諷，而是帶著一絲復雜的、或許是欣賞的笑意。
“行吧，有點志氣，總算沒白費老娘給你砸的那些資源。”
她站起身，走到顧十七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差點把他拍個趔趄）。
“阿爾忒彌斯計劃…月球跳板…二次發射…想法不算壞。雖然在你真正成長起來之前，這點小打小鬧在宇宙尺度上屁用沒有。”
“但是…”她話鋒一轉，宇宙之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給那些盯著地球的雜魚們添點堵，給人類自己一點希望的火種…順便，給你找點事做，磨練一下你這半吊子的空間掌控力，倒也不錯。”
“放手去做吧。捅出簍子了，記得報老娘名號…雖然可能沒啥用，但嚇唬一下小魚小蝦還是可以的。”
“至于技術…”她歪頭想了想，隨手凝聚出一枚閃爍著復雜結構光的晶體，丟給顧十七，“這里面有點關于‘星壤固化’、‘微型生態循環’、‘低耗能推進’的‘基礎’知識，比你老家那些領先個幾百年吧。拿去玩，能看懂多少，看你自個兒本事。”
顧十七手忙腳亂地接住那枚晶體，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浩瀚信息，心髒狂跳！
“多謝師父！”
“別高興太早。”寧熒擺擺手，“路，指給你了。技術，也給你了點‘啟蒙教材’。但具體怎麼走，能走多遠，還得靠你自己，靠你們人類自己。”
“記住，真正的強大，不是靠躲在哪個基地里，而是自身擁有足以撼動星辰的力量。”
“等你什麼時候能隨手把月球捏成糖果，把火星當彈珠玩的時候…再說保護地球的話吧。”
說完，她打了個哈欠，身影緩緩融入星光之中，留下顧十七一人，緊握著那枚蘊含著希望的晶體，望著太陽系的方向，目光無比堅定。
一條充滿荊棘卻充滿希望的道路，似乎就在眼前緩緩展開。
從月球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