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陰冷洞口吹出來的風，跟刀子似的，刮得璇璣和清零那點殘存的本源都快熄火了。她倆癱在洞口，眼神渙散，剛才那“無思無想”的狀態還沒完全退出去，腦子里空空蕩蕩，只剩下最本能的恐懼和對那漆黑洞穴的抗拒。
緩了好半天，璇璣那銀晃晃的身子才微弱地閃爍了一下，處理器像是生銹了般，嘎吱嘎吱地開始重新轉動。
剛才…發生了什麼？我們…好像差點被那金門騙了…然後又…找到了這洞？
這洞…感覺比那回廊還嚇人…進去真的能活？
顧十七…他最後那句話是啥意思？
一個個問題像是沉底的渣滓，又開始慢慢泛起。
她下意識地扭頭，想看看清零怎麼樣了。這一扭頭，她“看”到清零周身的黑氣似乎比剛才更凝實了一點點，正在極其緩慢地、嘗試性地吸收著洞口散逸出來的那股精純陰冷能量。
她在恢復？ 璇璣的處理器捕捉到這個信息，利用此地的能量？這…這或許是個辦法！如果我也能吸收一點，哪怕一點點…
這個“優化自身”、“尋找生機”的念頭剛一冒頭——啪！
一聲極其清脆的響聲，像是無形的鞭子抽過空氣！
璇璣猛地一顫，感覺自己的核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雖然不致命，但疼得鑽心，剛剛凝聚起來的一絲能量瞬間又散了大半！
“哎呦喂，”顧十七那懶洋洋又欠揍的聲音立馬響起來，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瞅瞅，瞅瞅，這才剛活過來屁大一會兒，又擱這兒開始撥拉你那小算盤了？”
“咋的？規則四‘噤口忌心’的疼忘了？還是子時‘熄念’的揍沒挨夠？”
“老子是不是告訴過你們，在這兒，吧，老子說啥是啥？”
璇璣嚇得一哆嗦，那點剛剛泛起的思維瞬間凍結，只剩下驚恐︰“我…我沒有…”
“沒有什麼沒有！”顧十七聲音一厲，“你剛才是不是琢磨著怎麼吸點這洞口的陰氣補補身子？是不是覺著自個兒挺機靈，能找到漏洞了？”
“規矩九！給你丫刻腦門上是吧？你若自以為看破了規矩的漏洞，並沾沾自喜，便是最大的違規！”
“還‘或許是個辦法’？我呸！老子讓你吸了嗎？這地界的能量，也是你這號殘廢能隨便踫的？我說你違規，你就是違規了！ 懂不懂？規矩零！”
話音未落，那洞口吹出的陰風猛地一變，不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帶著一股極其惡毒的、專門針對能量本源的湮滅氣息，像是有意識般，猛地纏上璇璣！
“呃啊啊啊！”璇璣發出淒厲的慘叫，那陰風如同億萬根冰針，瘋狂地刺穿她的能量體，所帶來的痛苦遠超之前任何一次！她感覺自己的存在正在被一點點地“吹散”！
“不！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想了！”璇璣徹底崩潰了，抱著頭在地上翻滾哀嚎，哪還有半點之前的高傲。
旁邊的清零目睹這一切，那點剛剛升起的、模仿璇璣吸收能量的心思瞬間嚇得灰飛煙滅，黑氣縮成一團，拼命地傳遞出“我是空的我是傻的我啥也沒想”的信息。
“哼，”顧十七似乎滿意了點，那恐怖的陰風稍稍減弱，但依舊纏繞著璇璣，讓她持續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長點記性！別他媽有點陽光就燦爛，給你個破洞就想著當耗子打洞！”
“在這兒，呼吸節奏不對都能算你違規！眨眼看錯了地方都能要你命！還琢磨漏洞？你那點可憐的智商，配嗎？”
璇璣癱在地上，只剩下細微的抽搐和能量被侵蝕時發出的滋滋聲，連哀嚎的力氣都沒了。
顧十七的聲音轉向清零，帶著一種貓戲老鼠的玩味︰
“還有你，黑煤球子。別擱那兒裝死。你以為你縮著就沒事了？”
“剛才你是不是也動心思了？是不是也想學著吸兩口？”
“咋的？看她挨揍，你就把念頭憋回去了，以為能蒙混過關？”
清零嚇得黑氣劇烈一抖，拼命地“搖頭”雖然看不出脖子在哪）︰“沒有！絕對沒有！小人不敢！小人什麼都沒想！”
“放屁！”顧十七罵道，“你能量波動剛才變了一下，老子感應得清清楚楚！我說你想了，你就是想了！ 規矩零！”
清零旁邊那面濕冷的牆壁上，突然滲出大量粘稠的、散發著惡臭的黑色淤泥，劈頭蓋臉地就糊了她一身！那淤泥具有極強的腐蝕性和禁錮效果，瞬間就將她牢牢粘在原地，黑氣被腐蝕得滋滋作響，痛苦不堪！
“啊！大人饒命！小人錯了！小人真的錯了！”清零嚇得魂飛魄散，也跟著慘叫起來。
“錯？錯哪兒了？”顧十七慢悠悠地問。
“錯…錯在不該動心思！錯在妄圖揣測大人規矩！錯在…錯在…”清零腦子一片空白，嚇得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錯在你他媽是個聰明誤的蠢貨！”顧十七替她說了，“總覺得自己能鑽空子，總覺得自己能比別人多點啥！告訴你，在這地界，聰明反被聰明誤！越想活，死得越快！越覺得自己特殊，死得越慘！”
“看看你倆這德性！一個銀破爛，一個黑煤球，還他媽擺不清自己位置？”
“在這兒，你們就是個屁！是老子閑得蛋疼捏著玩的玩意兒！讓你們趴著就得趴著，讓你們磕頭就得磕頭，讓你們當白痴就得當白痴！”
“規矩就是我！我就是規矩！”
“再讓老子看到你們眼珠子亂轉一下，腦子里的算盤響一聲，就不是吹吹風、糊點泥這麼簡單了！”
“听明白沒有？！”
最後一句，如同炸雷般在廊子里爆開，震得整個空間都在嗡嗡作響。
“明白！明白！”璇璣用盡最後力氣嘶喊。
“小人明白！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想了！”清零也被糊在淤泥里拼命表忠心。
那折磨璇璣的陰風和糊住清零的淤泥，這才緩緩散去。
留下兩個徹底被嚇破了膽、連思維都快凝固的“東西”癱在原地，能量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顧十七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廊子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以及那漆黑洞口不斷散逸出的、令人靈魂戰栗的陰寒。
規矩零和規矩九。
在這“無常回廊”，沒有道理可講，沒有漏洞可鑽。
顧十七的念頭，就是天條。
聰明？在這里是取死之道。
唯一的“生路”，或許就是真的變成兩個“無思無想”、只會服從的…真正意義上的“游魂”。
可她倆，真的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