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的地下電梯比顧十七想象中下降得更深。顯示屏上的數字早已超過了標定的12層，卻仍在不斷增加。電梯廂內溫度急劇下降，金屬牆壁上凝結出詭異的霜花，形成類似痛苦人臉的圖案。
\"您確定要去奴隸區嗎？\"電梯ai用合成音問道，\"該區域不對普通玩家開放。\"
顧十七把玩著新獲得的\"星系級玩家\"徽章——一枚由微型星雲構成的胸針︰\"我有權限。\"
\"驗證通過。\"ai停頓了一下，\"警告︰奴隸區環境極端危險。任何在奴隸區達成的債務協議都將具有強制約束力。祝您參觀愉快。\"
\"愉快\"這個詞在這種語境下顯得格外諷刺。顧十七摸了摸胸前的灼痕——那里曾經放著梅花7。自從用那張牌交換了紅桃q的情報後，他總覺得胸口空落落的，仿佛少了層防護。
電梯最終停在了標注為\"Ω層\"的位置。門一打開，熱浪夾雜著金屬撞擊聲撲面而來。眼前的景象讓即使是見多識廣的顧十七也不禁屏住呼吸——
一個足有地球大小的地下空間里，數千個透明立方體懸浮在虛無中，每個立方體中都囚禁著一個身影。有些立方體充滿水，里面是魚尾人身的海神；有些燃燒著永恆火焰，火元素領主在其中哀嚎；還有的立方體不斷落下刀刃，刺穿被囚禁者的身體又復原，循環往復。
\"歡迎來到債務清償中心。\"一個穿著銀色制服、面部沒有五官的工作人員迎上來，\"您是來挑選勞工的嗎？\"
顧十七搖頭︰\"我來見索爾塔，仙女座星系的雷神。\"
工作人員的身體微微僵硬︰\"啊，那個違約者。混沌之主親自將他抓回來的。\"他做了個手勢，地面升起一個平台，\"請站上去，它會帶您去雷霆熔爐區。\"
平台載著顧十七穿過囚籠矩陣。近距離看，每個立方體外面都漂浮著一串數字——那是囚犯的債務余額，數字之大足以讓任何數學家頭暈目眩。更可怕的是，這些數字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在緩慢增加。
\"利息。\"工作人員注意到顧十七的視線，\"每日0.3的復利。當然，他們的勞動報酬是0.0001債務額\標準年。\"
顧十七握緊拳頭。這意味著這些囚犯永遠無法還清債務，只會越欠越多。賭場不是在讓他們\"清償\"，而是在榨取他們的每一分價值。
平台停在一片雷暴區域。數百個立方體在這里相互踫撞，釋放出足以撕裂行星的閃電。中央最大的那個立方體中，索爾塔被數十條符文鎖鏈貫穿身體，被迫用神力吸收並轉化周圍的雷電。每吸收一次，就有少量能量被導出到立方體頂部的收集器。
\"標準產能︰每小時一顆超新星爆發的能量。\"工作人員自豪地介紹，\"比同類型勞工效率高37。\"
曾經的至高雷神現在成了一台活體發電機。他的紅發失去了光澤，雷電刺青黯淡無光，眼中只剩下麻木的痛苦。直到看見顧十七，那雙眼才重新燃起一絲微弱的火光。
\"你...來看我笑話？\"索爾塔的聲音沙啞得不像神明，立方體將他的話語轉化為顧十七能理解的振動。
顧十七示意工作人員退下。等對方走遠後，他取出那枚偷藏的星核籌碼——索爾塔曾經的全部家當︰\"我來還你這個。\"
雷神的表情變得復雜︰\"為什麼？我試圖殺你。\"
\"因為你現在明白了。\"顧十七將籌碼貼在立方體表面，\"賭場的規則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殘酷——無論是神還是凡人。\"
索爾塔的眼中閃過一絲頓悟，隨即變成深深的恐懼︰\"你不該來這里。 監視著一切——\"
一道閃電突然劈在顧十七和立方體之間。工作人員瞬間出現在旁邊︰\"警告！禁止向勞工傳遞未登記物品！\"
顧十七早有準備，他亮出星系級徽章︰\"根據賭場條例第7章第3條，星系級玩家有權向債務勞工提供不超過其債務總額0.1的資助。\"
工作人員僵住了，顯然沒料到顧十七如此了解規則。他機械地點頭︰\"程序正確。請登記資助物品。\"
顧十七將星核籌碼遞過去，同時悄悄將另一件東西——那滴金色液體——留在了立方體表面。液體自動滲入內部，沒有被工作人員發現。
登記完成後，工作人員帶著星核籌碼離開。索爾塔感受著體內微妙的變化——金色液體正在修復他被混沌之主破壞的神核。
\"這是什麼？\"他震驚地問。
\"混沌之淚。\"顧十七低聲道，\"你之前認出來的。\"
索爾塔的瞳孔收縮︰\"不可能...這應該是傳說...傳說中上一個反抗者的——\"
立方體突然劇烈震動，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遠處傳來警報聲，工作人員們開始匆忙集結。
\"怎麼回事？\"顧十七問。
索爾塔的表情變得古怪︰\"是換班時間。每天這個時候，Ω層的監控會有30秒的間隙。\"他壓低聲音，\"去找艾瑟爾，光明女神。她在"無盡鏡廊"。告訴她...雷霆記得光之約定。\"
警報聲越來越近。顧十七不得不離開，但他記住了索爾塔的話。平台載著他穿過囚籠矩陣時，他注意到工作人員都朝著一個方向趕去——那里似乎發生了某種騷動。
趁著混亂，顧十七悄悄調整了平台方向，前往奴隸區的另一端。這里的環境與雷霆熔爐截然不同——無數鏡子組成錯綜復雜的迷宮，每面鏡子中都囚禁著一個發光的身影。
\"艾瑟爾？\"顧十七輕聲呼喚。
鏡子中的光芒突然集中，形成一個女性人形。她有著月光般的長發和星辰構成的眼楮，即使被囚禁，依然散發著不容褻瀆的威嚴。
\"凡人？\"她的聲音像是千萬個風鈴同時響起，\"不...你身上有混沌之淚的氣息。你是那個反抗者的繼承者。\"
顧十七點頭︰\"索爾塔讓我告訴你——雷霆記得光之約定。\"
艾瑟爾的光芒劇烈閃爍，周圍的鏡子都開始共鳴︰\"終于...我們等待太久了。\"她的一束光芒穿透鏡面，在顧十七手心形成一個符號——一個被鎖鏈束縛的太陽，\"去找其他成員。時間不多了，混沌之主即將完成"終局賭局"。\"
\"什麼終局賭局？\"顧十七追問。
\"用源初物質打造的骰子。\"艾瑟爾解釋，\"能重塑整個宇宙的概率法則。屆時所有生命都將成為賭場籌碼，連神明也不例外。\"
顧十七想起索爾塔紙條上的信息——混沌之主在收集\"源初物質\"。他手中的金色液體正是最後一份材料。
\"我該如何阻止？\"
艾瑟爾的光芒形成一幅星圖︰\"奴隸區有三個核心︰我們所在的"神罰牢籠"、東側的"魔械工廠"、北側的"債務中樞"。破壞任意兩個，Ω層就會暫時癱瘓。\"
她的話突然中斷。鏡子表面浮現血紅色的符文，艾瑟爾發出痛苦的呻吟︰\" 發現了...快走！記住，債務中樞的鑰匙是——\"
一道黑色閃電劈碎了鏡子，艾瑟爾的身影消失在一片刺目的光芒中。顧十七不得不閉上眼楮，等他再睜開時，已經被十個銀徽章保安包圍。
\"未經授權區域。\"為首的保安機械地說，\"請出示特別通行證。\"
顧十七亮出星系級徽章︰\"我有權參觀任何區域。\"
保安的金色眼珠轉動︰\"驗證中...驗證通過。但警告︰您已觸發三級監控協議。繼續逗留將自動升級為二級。\"
顧十七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二級監控下，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混沌之主直接注視。現在還不是正面沖突的時候。
\"帶我去出口。\"他裝作順從地說。
保安領著他穿過一條隱蔽的通道。沿途，顧十七注意到牆上刻滿了細小的符號——那是被囚禁神明們留下的求救信號。其中一個符號特別顯眼︰被鎖鏈束縛的太陽，與艾瑟爾給他的完全一致。
通道盡頭是一扇刻滿數學公式的門。保安輸入密碼時，顧十七假裝整理衣袖，實際上記住了按鍵順序——這可能是通往債務中樞的路徑。
門開了，外面是賭場普通的貴賓區。顧十七邁出去的瞬間，身後的門無聲關閉，仿佛從未存在過。
\"顧先生！\"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顧十七轉身，看到那位金屬面具女侍者正推著飲品車走來，\"您看起來需要一杯"記憶清醒劑"。\"
顧十七接過杯子，杯底粘著一張紙條。女侍者若無其事地離開，而他找了個隱蔽角落查看內容︰
「午夜，b12儲物櫃。帶上混沌之淚。——自由神盟」
賭場的廣播突然響起︰\"各位玩家請注意，今晚將舉行"終局之夜"特別活動。混沌之主將親自出席。請各位星系級玩家務必參加。\"
顧十七望向窗外。賭場外的星空正在扭曲重組，無數星系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形成一個巨大的輪盤圖案。混沌之主正在為終極賭局做準備，而他手中的金色液體，是阻止這一切的最後希望。
他摸了摸胸前的灼痕，那里隱隱作痛。梅花7雖然不在了，但它留下的痕跡仍在提醒他︰這不僅僅是一場賭局，而是關乎所有存在自由的戰爭。
而戰爭的第一槍，將在午夜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