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星空之眼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房間。
顧十七拉上厚重的天鵝絨窗簾，但那道視線仿佛能穿透一切屏障，讓他後頸的汗毛根根直立。
艾米麗蜷縮在套房角落，頭上那對雪白的兔耳不安地抖動著，她的人類雙手緊抱著膝蓋，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
\"時間不多了。\"紅桃q檢查著牆上的古董掛鐘，黃銅指針正指向325，\"八分鐘後，賭場將進入清潔時段。\"
顧十七走向套房大門，將耳朵貼在冰冷的門板上。
遠處傳來賭場廣播甜膩的聲音︰\"各位玩家請注意，現在是凌晨330，所有賭桌即將關閉。請立即返回您的房間，凌晨333至444期間，無論听到什麼聲音都不要開門。重復，不要開門∼\"
廣播結束後，賭場的背景音樂突然變了調，原本悠揚的爵士樂扭曲成一種非人的呻吟，像是無數痛苦靈魂的合唱。顧十七透過貓眼向外看去——走廊的壁燈正一盞接一盞地熄滅，黑暗如同活物般從電梯井方向蔓延而來。
\"情況比往常更糟。\"紅桃q點燃了套房四角的黑蠟燭，燭光不僅沒有驅散黑暗，反而讓陰影更加濃重，\"混沌之主生氣了，今晚的"清潔工"會特別活躍。\"
艾米麗的兔耳突然豎起︰\"它們來了...\"她的聲音里混雜著兔女郎特有的回聲，\"我能听到...它們的爪子...在金屬上刮擦...\"
顧十七看向掛鐘——332。他迅速檢查了套房的門鎖，又搬來沉重的橡木梳妝台抵在門前。紅桃q則用口紅在窗戶上畫下復雜的符文，每一筆都讓窗外的星空之眼憤怒地閃爍。
當時針與分針在數字6和7之間重合的瞬間，整個賭場陷入死寂。不是普通的安靜，而是一種吞噬一切的虛無靜默，仿佛所有聲音都被某種存在吸走了。顧十七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中流動的聲響。
然後，第一聲敲門響起。
\"咚、咚、咚。\"禮貌而克制，像是酒店服務員的標準叩門。
顧十七和紅桃q對視一眼，誰都沒有動。規則很清楚︰不要開門，無論听到什麼。
\"顧先生？\"門外響起一個熟悉的女聲，是白天那位金徽章接待員，\"您贏得的特別獎品已經準備好了，請開一下門好嗎？\"
艾米麗突然捂住嘴，她的兔耳轉向門口︰\"那不是...人類...\"
顧十七點頭，示意大家保持安靜。門外的聲音停頓了幾秒，接著變成了紅桃q的嗓音︰\"顧十七！快開門！我被它們抓住了！求求你！\"
聲音惟妙惟肖，連紅桃q本人都不禁睜大了眼楮。她無聲地走到顧十七身邊，冰涼的手指與他交握。顧十七能感覺到她在微微發抖。
門外的\"紅桃q\"開始哭泣，那聲音撕心裂肺︰\"它們要帶走艾米麗...求求你...開門啊...\"
艾米麗蜷縮得更緊了，雙手死死捂住兔耳，但顯然無法隔絕那聲音。顧十七注意到她的指甲正在變長、變黑，像是要重新變回兔女郎的利爪。
\"別看，別听。\"紅桃q用口型說，同時從梳妝台上拿起一瓶香水，噴在每個人的手腕上，\"薰衣草精油，能稍微干擾它們的感知。\"
門外的哭聲突然停止。接下來是長達五分鐘的絕對寂靜，靜到顧十七能听到自己太陽穴跳動的聲音。
然後，一陣清脆的金屬踫撞聲在門外響起——是籌碼落地的聲音，數以百計，像是一場小型的金屬暴雨。
\"籌碼！好多籌碼！\"一個興奮的男聲喊道，\"快開門撿啊！不然就被別人拿走了！\"
顧十七冷笑。這種低級誘惑對他無效。但下一秒，門外響起了讓他血液凝固的聲音——一個蒼老但溫和的男聲︰\"十七，是我。\"
顧十七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這個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是林教授，他的撲克啟蒙老師，三年前死于一場\"意外\"。
\"十七，我找到離開賭場的方法了。\"門外的\"林教授\"輕聲說，\"開門，我告訴你。\"
紅桃q死死按住顧十七的肩膀，指甲幾乎陷進他的肉里。顧十七閉上眼楮，強迫自己深呼吸。林教授已經死了，這只能是賭場的把戲。但那個聲音實在太真實，連老師特有的咳嗽聲都一模一樣。
\"還記得紅桃a嗎？\"門外的聲音繼續說，\"你抵押的第一張牌...它就在這里...\"
顧十七猛地睜開眼。紅桃a是他親自交給老莊家的，門外的東西怎麼可能有？
\"它在說謊。\"紅桃q貼在他耳邊說，溫熱的氣息讓他稍微冷靜下來。
門外的\"林教授\"嘆了口氣︰\"你不相信我嗎？那看看這個...\"一張撲克牌從門縫底下滑了進來——紅桃a，牌角有顧十七熟悉的折痕，那是他多年前不小心留下的。
顧十七的呼吸停滯了一秒。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但那張牌看起來如此真實...
\"別看牌面！\"紅桃q突然警告，但已經晚了。
顧十七的目光落在了紅桃a上。牌面上的心形圖案突然開始流血，鮮紅的液體在牌面上組成一行字︰\"你拋棄了我\"。
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顧十七感到地板在傾斜，房間開始旋轉。紅桃q的呼喊聲變得遙遠，取而代之的是賭場嘈雜的背景音。當他再次能看清周圍時，發現自己站在第一天來時的兌換櫃台前。
\"初始籌碼，1000點。\"櫃台後的工作人員微笑著說，他的金色徽章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顧十七困惑地低頭，發現自己手中正拿著那張紅桃a。\"我...我要兌換這個。\"
工作人員接過牌，貪婪地嗅了嗅︰\"啊...充滿懷念和敬意的記憶...估值1000籌碼。\"
顧十七想喊停，想拿回那張牌，但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交出了紅桃a。就在牌離開他手指的瞬間，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苦從胸口傳來，仿佛有人從他靈魂上硬生生扯下了一塊。
\"不！\"顧十七跪倒在地，耳邊響起林教授臨終時的話︰\"牌手最重要的不是技巧，而是記住每張牌背後的故事...\"
\"顧十七！醒醒！\"現實中的紅桃q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顧十七猛地驚醒，發現自己仍躺在套房的地毯上。紅桃a就在幾厘米外，牌面上的血字已經變成了\"我原諒你\"。窗外的星空之眼正瘋狂轉動，顯然對沒能完全控制顧十七感到憤怒。
\"你被拖進了記憶回響。\"紅桃q幫他坐起來，\"賭場會挖掘你最痛苦的記憶來攻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