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車廂的門緩緩滑開，撲面而來的不是預想中的陰冷或熾熱，而是一股潮濕的水汽，帶著淡淡的鐵銹味。
顧十七站在門口，眯起眼楮適應光線。
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洞窟，穹頂高聳，無數鐘乳石垂下，末端凝結的水滴墜入中央的泉池，發出清脆的"叮咚"聲。泉水呈現出詭異的銀藍色，表面漂浮著細小的光點，像是被碾碎的星辰。
"永恆之泉......"林小蔓輕聲念出石壁上的刻字，"洗滌一切罪孽。"
泉水邊緣立著一塊斑駁的銅牌，上面刻著兩條規則︰
1. 飲用泉水可洗滌罪孽，但每人僅限一口。
2. 若泉水變成血色，說明您仍有未償還的罪，請立即吐出來。
顧十七的指尖擦過銅牌邊緣，那里有一行幾乎被磨平的小字︰"代價是記憶"。
泉水散發著淡淡的甜香，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顧十七蹲在池邊，看見自己的倒影在銀藍色水面上晃動——
倒影里的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滿口尖牙。
"看來不歡迎我們。"顧十七冷笑，卻沒有移開視線。
林小蔓站在三步之外，雙手不自覺地絞緊衣角︰"我......我不敢喝。"
"規則說每人僅限一口。"顧十七從腰間取出一個銹蝕的鐵杯，"沒說必須喝。"
他舀起半杯泉水，水面立刻泛起漣漪，倒影中的"他"突然變得驚恐，瘋狂搖頭。
就在這時，洞窟深處傳來"嘩啦"一聲水響。
泉池中央冒出一串氣泡，一個身影緩緩浮出水面。
那是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女孩，蒼白的皮膚上布滿青紫色的血管，長發如水草般漂浮。她的眼楮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渾濁的乳白色。
"第三個。"女孩開口，聲音像是無數人同時低語，"來喝泉水的第三個活人。"
顧十七的手按在刀柄上︰"前兩個是誰？"
女孩歪著頭，濕發間露出一截銹蝕的鐵鏈，鎖在她的脖頸上︰"一個銀頭發的男人，一個戴白骨面具的。"
白晏和乘務長。
"他們喝了嗎？"林小蔓小心翼翼地問。
女孩突然咧嘴笑了，嘴角一直裂到耳根︰"一個吐出來了，一個......"她的手指向泉池深處，"還在下面呢。"
顧十七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泉水深處隱約可見一具骷髏，銀灰色的發絲像水草般隨波飄動。
"該你了。"女孩不知何時出現在顧十七身邊，潮濕的手指搭在他手腕上，"喝下去，就能忘記所有痛苦。"
泉水在杯中微微發光，甜膩的香氣變得更濃了。顧十七舉起杯子，卻在最後一刻轉向林小蔓︰"你先。"
林小蔓驚恐地後退︰"不，我——"
女孩突然暴起，一把掐住林小蔓的脖子︰"不守規矩的壞孩子！"
顧十七的短刀刺穿女孩的手腕，但傷口里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銀藍色的泉水。女孩吃痛松手，怨毒地瞪著他︰"你也會沉下去的，像他們一樣！"
林小蔓癱坐在地上劇烈咳嗽，顧十七將鐵杯塞進她手里︰"喝一口，快！"
就在林小蔓的嘴唇踫到水面的瞬間，整個泉池的水突然變成刺目的猩紅色！
"吐出來！"顧十七一把打翻鐵杯。
但已經晚了——林小蔓的瞳孔驟然擴散，嘴角流出紅色的液體。她顫抖著指向顧十七身後︰"你......你的罪......"
顧十七回頭，看到泉水中浮現出無數畫面︰
他站在審判席上簽署死刑令；
他將白晏推下刀山；
更早以前，在那個被系統掩蓋的"第零輪回"里，他親手啟動了這輛列車......
泉水像活物般爬上林小蔓的小腿，她的皮膚開始變得透明，血管里流動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那種銀藍色的液體。
"原來......這就是洗滌。"她淒然一笑，"變成泉水的一部分......"
女孩發出尖銳的笑聲，更多的鎖鏈從泉底伸出，纏向顧十七︰"輪到你了！"
顧十七沒有躲避，反而主動抓住鎖鏈，任由它們將自己拖入血泉。
下墜的過程中，他看到泉底堆滿了骸骨，每具骷髏的胸口都嵌著一塊記憶水晶。白晏的骷髏就在最深處，手指骨死死摳著池底的某個機關。
顧十七奮力游過去，扳動那個生銹的杠桿——
整個泉池突然劇烈震動，水流形成旋渦，將所有的骸骨、記憶水晶連同那個女孩一起絞碎。
林小蔓從水面被拋上岸邊，咳出大量銀藍色液體。泉水迅速褪去血色，恢復成最初的銀藍，但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
池底露出一個巨大的金屬閥門，上面刻著︰
"記憶核心•最終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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