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聲琳冒死誕子。
千星城中風起雲涌。
帝流卻陷入了苦惱。
父帝的飛升讓他難過悲傷,但突然重任加身壓的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已被神火叔叔推上了監國位置。
以前總盼望著這個位置,可一坐上來,他才覺得,父親與兄長難做。
王廷數萬臣子,十大妖藩國,邊境幾百萬大軍,嗷嗷待哺。
神火叔叔還讓他盡快穩定朝局,做出成績好讓內外刮目相看,以順利繼位。
他卻發現自己似乎有點力有不逮。
每日都有壞消息傳來。
邊境潰敗了,景朝北境大軍突破鎮南府防線了。
東南鮫人族被海量修士威懾,斬首幾何……
蘭溟王被儒教大修打成重傷……
看的帝流頭都大了。
忽而又听到他那長嫂,要強行誕子的消息。
心跳都不由得一頓。
源自血脈里的爭斗恐慌讓他立刻警覺。
也就是父帝這一代人和諧一些,過往帝君之位一旦落定,那些曾參與爭奪的帝子,可都沒什麼好下場。
而他,原本也該有四位叔叔,如今,只有一個曾力站父帝的神火叔叔還活著,听聞剩下的都被他們二人煉成了傀儡。
他縱使以前曾對嫂子笛聲琳有過那麼一絲旖旎親近的想法,也是不敢拿自己的命去浪費的。
帝流立刻招來自己的幕僚季平。
這個讀書人身體弱不禁風,臉上常年沒有血色,可是出的計謀常常很有用。
大哥帝宮比他出世早得多,他想爭取朝臣時,早都沒得爭了。
幾乎一邊倒的支持他大哥。
但自從收了這讀書人,他竟在其中生生撕開一道口子,讓父帝都側目。
帝流端坐在宮中的勤政殿,身旁奏折成山,沒過多久,一道身影匆匆來到此地。
“免禮,坐下吧。”
帝流指了指身側的坐墊,將事情盡數講出,與他商討。
季平躬身一拜,也不過分拘謹。
聞言後,微微蹙眉思索。
季平開口︰“殿下,若太子妃娘娘真誕下子嗣,您監國的位置便名不正言不順。”
帝流面無表情,“我知道。”
“朝臣一定會傾向我大哥的孩子,如果真是我大哥的孩子,恐怕神火叔叔也……”
“他和父王一向想吞並神沿。”
季平點點頭,“哪怕就算太子妃曾在景朝被辱,您也無從佐證。”
“神沿羽民族本就是人身形態。”
“甚至說不準,太子妃也正想借機……除掉您。”
帝流臉色變了變,紅白交錯。
他很年幼時這個嫂子就入門了,加上母親早逝,對她有種難言的情感。
雖然她一向對自己愛搭不理。
他沒想過要殺她的孩子。
可事到如今,她要殺自己嗎。
季平目光幽幽,輕聲道︰
\"殿下,優柔寡斷者,作帝王是不夠格的。\"
“為帝者,該視自己為江山社稷守護者,您不能賭那可能性,皇孫是太子的孩子。”
殿外忽傳來急促腳步聲,侍衛跪地稟報︰“殿下,太子妃已入產閣。”
“神沿王強行違令朝京師來了。”
這二句話徹底點燃了本就醞釀火藥的氣氛。
帝流猛地站起身,眼中掙扎一閃而過,最終化作決然。
“先阻止她生!”
“死後我親自給大哥賠罪。”
……
千星太子府。
笛聲琳已被推入產閣。
從神沿國來的妖醫和穩婆跟隨進入。
滿府戒嚴,大門緊閉。
這不僅關乎著太子妃和皇孫,更是關乎著她們自己的腦袋。
南盞領著府軍精銳,親自守在院門前。
府內八百精兵,從府門街道、中庭到她這兒,形成三道防線。
這些精兵強將悉數是神沿國敢戰之兵,至少是堪比人族第二境界儲元境以上的武者。
而劍侍自己,更已是八境的劍修。
但,她握劍的白皙手掌,依舊青筋清晰可見。
因為此次面對之人,乃是監國帝次子,整座千星城里地位最尊貴之人。
他如今不僅代行理朝政,更是禁軍等精銳高手的實際掌控者。
府兵再多,如果帝流狗急跳牆,面對強者,也將耗死在這兒。
南盞心里沉重片刻。
性格使然,細細盤算過後,還是松出一口氣。
神火大將軍不可能親自對公主出手,那這千星城中,最多也就是七境圍攻。
她早前就是修為七境巔峰,如今修為進階八境,靈魂進階七境,已是貨真價實的八境強者。
面對七境有壓倒之力。
哪怕是蛟睢那樣,靈魂與肉身同樣七境巔峰的妖活過來,也不必過分憂心。
只要等到公主誕下孩兒,一切都會不一樣。
國主絕不會坐視外孫與女兒同時被殺,神火大將軍也不敢阻攔一位發怒的頂尖大妖。
沉思著,忽然,天穹之上的烏雲倏然間凝結成旋渦狀。
幾十道黑影從府外街道跳躍而起,拔空沖向府內。
太子府的圍牆極高,但這群黑影的跳躍卻像是不用力道一般,一躍十丈。
南盞眼眸眯起,腳下不動,探掌而出,虛抓向一旁的兵器架。
幾十根長矛被她凌空攝起,信手朝外一拋。
響起一片嗖嗖破空聲。
長矛貫穿夜空,咆哮如雷,轟然擊中千星城最詭異的影衛。
這些影衛原是一個名為山魈的鬼魅種族,能變幻形態,還能融于黑影,傳聞後來被帝流收為附屬,成了替他專干陰影下髒事的打手。
長矛精準命中,一片慘叫連環聲響起。
南盞理都不理。
這群妖怪越過府軍感知,卻只能算試探虛實。
果然下一刻,府門之外就傳來牆破門碎的強烈踫撞聲。
南盞臉色微變,飛身上空。
只見一頭,掩耳盜鈴般帶著面具的一丈高巨熊沖撞而來,沿途踩碎無數地磚。
那是一頭真正的熊,現出本體,毛發淡灰如精鋼,肌肉虯起如鐵塊。
蠻力壓迫得數百精銳府軍興不起進攻。
南盞憤怒抽劍起身,一道劍光如寒月亮起,徑直劈砍向了那頭巨熊。
一劍碾碎夜色,罡風氣浪滾滾咆哮,悍劈在熊身上,當即響徹出洪鐘大呂轟鳴相擊之聲。
清脆卻震耳欲聾。
熊君精鋼似得獸軀血肉濺射,痛的它咆哮。
“蠢熊,你當帶個面具我就認不得你了麼?!”
“竟敢公然襲擊太子府,你死定了!!”
南盞聲音震蕩傳至,本就被劍氣逼停的撼山熊君,動作微微滯了滯。
它下一剎又蒙頭前沖,一言不發。
牢記季平所說,他不是熊君,死了也不是。
它今日唯一的使命,就是用命報答帝次子殿下的知遇之恩。
沖進產閣,肉身自爆。
這樣帝子才能活。
撼山熊不顧劍氣絞殺它的毛皮血肉,只顧前沖。
這只曾經陪著帝流深入陳朝皇陵,帶著他奪命狂奔海上,遠下鎮南府,又西去蘭溟國的大熊。
面具下那張剛硬面龐,忽地涌出一滴淚。
十萬里路已過,以後,您就只能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