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六國主被日京的壯闊震懾。
姜神符也目光復雜。
元朔帝很滿意幾人的神情臉色,負手漫步進城。
“朕欲在皇城中挑選一地為紫塵居士建廟供養,居士意下如何,若不願在城中,也可在京畿之地任選一秀山。”
“姜居士想要回青州祭祖,那便由清音方丈陪同罷。”
听到皇帝提起,姜神符轉目掃了眼,跟在師尊身後的那個枯瘦老者,老者向她和善一笑……其實應當是小輩。
只是長得顯老而已,年歲還不一定比她大。
姜神符開口︰“陛下心意,在下心領,不過還是讓淵世子陪我一道,回返青州,此前曾約好了。”
元朔帝聞言不由得轉目去看了看林淵。
在場六國主,乃至京師朝臣們,都是投去目光,不作聲,目光奇異。
這位姜盟主,可不一般吶。
樣貌,地位。
紫塵居士笑而不語。
林淵只好道︰“確有約定,一年以前,作為姜盟主居住調配軍力的條件之一。”
元朔帝點點頭。
“既是諾言,那該兌現。”
“明日便去青州罷,將事情做完。”
林淵抱拳應是。
一行入了京師,宮中設宴盛待。
皇室、宗室、文臣武將齊聚膳殿。
御膳房灶台火力全開,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被端來。
哪怕是見過大場面的闕朝與陳朝後裔,瞧見這陣仗也是動容。
賓主盡歡。
六國主入住京師驛館,紫塵居士被奉去了清音山論道。
膳殿之人都散去。
林淵出了宮,正欲回府,卻沒想到,姜神符跟了上來。
他頓住腳步,眸子眨了眨。
上下打量眼前,面色也明顯不太自然的女人。
姜神符理不直氣也不壯,神色當然不自然,“師尊說……既然明早啟程,那我與你回魏王府暫歇一晚,景京我無熟人。”
“驛館不成嗎,還有清音山。”
“不願去驛館,清音山……也去不成。”
“為何去不成。”
林淵要究問到底,姜神符臉上卻劃過羞惱的神色,“不願罷了,我回驛館。”
林淵攏著袖口,不為所動。
“那你回吧。”
“我目送你。”
姜神符腳下靴子頓在半空,回頭咬牙。
也不知她在生什麼氣。
幾百歲的人了,還這麼幼稚。
兩人氣氛就這樣凝滯僵住。
林淵面無表情打量她。
姜神符撇開螓首,不知看什麼。
“大天師臨走前,和你說什麼了。”
林淵問,只想到這個可能。
大天師快要飛升他知曉,但去了哪里,做了什麼,他卻一無所知。
姜神符道︰“他來到從闕國天缺峰,與師尊密談了三日,而後師尊便倏然決定回神洲,似乎去了成契妖國。”
“他還說……”
林淵揮手打斷,望了眼近在咫尺的宮牆。
“回府說吧。”
說罷,先一步朝皇宮西側的魏王府邁去。
姜神符愣了下,跟了上去。
一路上兩人沒有交談,魏王府也很近就是了,走了不到兩刻鐘,巍巍然的大府門樓映現眼前。
府內衛士早已眼尖打開府門,府內情景一覽無余。
姜神符卻站在恢弘門樓前,望著牌匾上那幾個字,怔怔入神。
‘敕造魏王府’
五個字,前兩字龍紋描金,後兩字筆法蒼遒。
林淵余光注意到,退回兩步,站在了她身邊。
姜神符默了默,“敕造二字,好威風啊。”
“景京有幾座這樣敕造的府邸。”
林淵道︰“十幾座吧,七成是勛貴門第,怎麼了。”
姜神符不答,反而問道︰“知道什麼樣的府邸才能被稱為敕造嗎。”
林淵自然知道,攏著袖口,“皇帝親旨,撥款,專門從頭修建,或者大肆擴建的府邸能被稱為敕造,一般府邸牌匾也為御筆賜字。”
“這上面五個字是太祖皇帝寫的。”
姜神符又默然一會兒,“當年你太祖父林靖之第一次來我家,估計也是這麼看這種匾額,風水輪流轉,輪到我仰視他畢生的功勛成就了。”
林淵嘖了一聲。
姜神符側目看看,“你不好奇,他當年為何去麼。”
林淵邁步進府,“不在意。”
姜神符咬牙切齒,每次都能被他氣的牙根癢癢。
偏偏無可奈何他。
這混球,一定是林靖之轉世來報復她的。
……
將人安置在一座廂院,林淵轉身朝自己的正院去。
正院臥房里,宸寧還在點燈看書,身披一件棉袍。
見林淵抖盡灰塵進屋,她起身替他解外袍去玉帶,將杏黃蟒袍掛在一旁。
然後狀若無意的問,“那個女子是?”
從進府那一刻,她就知道了。
若是尋常情形,她不會太在意,魏王府不是一間屋,也不是一座院子,而是一片佔地六七百畝的龐大府邸,房屋近萬,偶爾帶著友人歸家借宿,不是值得過于在意的事。
只是,據府內丫鬟所述,前來的那女人,樣貌美到令人無法睜眼。
林淵摸了摸妻子的白玉後頸,笑笑,“海外仙宗的盟主,是摩尼的四代徒孫,論輩分清音方丈都要稱一句祖師。”
“在海外時,蒙她居中調配兵馬,幫助旌郴港防守鮫人族,答應幫其尋找祖地祭祖,陛下下旨明早去青州。”
宸寧了然,哦一聲,不再問了。
林淵又摩挲摩挲她溫軟的臉頰。
“大天師臨走前似乎還托她交代了什麼,明早我再問吧,累了,當了一天的護衛。”
姝秀忍俊不禁,“我哪有那麼善妒啊,你要問就問嘛。”
“父皇身體還好嗎。”
“還不錯,能說能笑,只是寧國師離了京,煉丹蘊養一事就要靠太醫院,希望這些人給些力。”
姝秀默默抿唇。
半晌,仰頭輕聲︰“若父皇故去……我和二哥說,我們回大梁住吧。”
林淵怔怔,目光落在她不點而紅潤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