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曼華對著浴室鏡子,用遮瑕膏仔細涂抹眼下的青黑。第107次練習開始時,牙膏泡沫還掛在嘴角︰「小敏,陳老師是媽媽在書畫社認識的,人很和氣......」鏡中的自己突然別過臉去,銀發在浴霸暖光下泛著珍珠白,像極了1980年結婚照里那個總愛低頭的新娘。
請柬藏在衣櫃最深處,燙金字體隔著三層羊絨衫依然硌得心慌。她想起三個月前女兒摔門而去的樣子,那句「你這樣對得起我爸嗎」撞在玄關相框上,震落了丈夫遺照上的防塵玻璃。其實小敏不知道,丈夫臨終前攥著她的手,用盡力氣說出「找個......好人」,指甲在她腕間掐出的月牙形傷痕,至今未褪。
「周老師,婚慶公司的人到了。」社區網格員的敲門聲驚飛了窗台上的斑鳩。穿亞麻襯衫的男人站在門口,頸間掛著的相機帶繡著星軌圖案,鏡片後閃過一絲溫和的光︰「我是攝影師小陳,來拍婚前紀念照的。」
化妝鏡前,周曼華看著自己穿上30年前的紅色羊毛裙,腰間的褶皺剛好遮住丈夫最後一次陪她逛街時買的玉佩。小陳的相機快門輕響,取景器里突然閃過奇異的光暈,像老照片顯影時的化學反應。
第二節︰時光相紙的秘密
葉雲天調整相機焦距時,手環內側的星軌紋路輕輕震顫。周曼華的祈禱球泛著壓抑的藕荷色,核心處纏繞著兩股糾纏的執念︰女兒的憤怒如墨滴,丈夫的遺願似微光,在記憶的顯影液里遲遲無法定影。
「我們試試外景吧。」他領著她來到社區花園的老梧桐樹下,樹皮上還留著1998年的刻痕︰「周曼華&李明輝 永結同心」。相機鏡頭掃過樹干的瞬間,時光相紙突然自行曝光,沖洗出第一張照片——1980年的結婚照里,年輕的李明輝眼神並未看向鏡頭,而是望著右側三步外的周曼華,嘴角藏著未落的笑。
「那時他總說我拍照像木頭人。」周曼華指尖撫過相紙,發現丈夫西裝口袋里隱約露出半截信封,正是2005年她在病歷本里發現的交友欄剪報,「書畫社陳立明」的名字被紅筆圈了又圈。
第二張照片在暗房顯影時,葉雲天故意讓 safeight 閃爍三次。相紙上浮現出醫院走廊的場景︰2015年的李明輝躺在病床上,正將一張紙條塞進前來看望的陳立明手中,紙條上的字跡透過時光濾鏡清晰可辨︰「老陳,曼華怕寂寞,幫我多照應。」
「這是......」周曼華捂住嘴,想起那段時間丈夫總催她去參加書畫社活動,自己還嫌他煩。相機突然自動拍攝第三張照片,畫面里是女兒的臥室,抽屜深處躺著未寄出的信,信封上的「媽媽對不起」被淚水洇開小塊墨漬。
第三節︰暴雨中的燙金信
梅雨季的暴雨來得比天氣預報早了兩小時。周曼華站在婚慶禮堂門口,望著玻璃上的雨痕發呆。請柬在手提包里發燙,燙金的「喜」字被冷汗浸得有些模糊。禮堂里飄來《婚禮進行曲》的前奏,卻像隔了層毛玻璃,听不真切。
「媽!」女兒的聲音穿透雨幕。小敏沖進禮堂時,頭發滴著水,懷里抱著台迷你烘干機︰「我在你衣櫃里發現了這個......」
烘干機的熱風掀起請柬一角,周曼華突然想起葉雲天遞來相紙時的話︰「有些真相,需要眼淚來顯影。」當第一滴雨水落在燙金字上時,金色涂層下的字跡逐漸浮現——那是丈夫的鋼筆字,力透紙背的「曼華,去追你的光」,末尾的句號洇開小塊墨漬,像他每次寫信時的習慣。
女兒的手抖得厲害,信封里掉出張泛黃的紙,正是葉雲天沖洗的第三張照片。周曼華看見自己年輕時的模樣映在女兒瞳孔里,與照片中丈夫望向她的眼神重疊。
「爸臨走前......」小敏哽咽著,「社區醫院的護士說,他每天都看你們的結婚照,說這輩子最幸運的,就是讓你當了他的新娘。」
婚禮進行曲突然換了調子,變成周曼華最愛的《致愛麗絲》。葉雲天站在禮堂門口,望著掌心逐漸轉粉的祈禱球,看見孟婆的銀鈴光影在雨幕中一閃而過——她大概又在忘川河畔調整了某段記憶的流速。
當陳立明為周曼華戴上婚戒時,窗外的雨停了。禮堂穹頂的玻璃映出雙彩虹,葉雲天的相機適時響起快門聲,這次的時光相紙上,三個人的笑容疊在1980年的老照片上,形成永不褪色的三重曝光。
上帝宇宙的陳列櫃中,藕荷色的祈禱球終于透出粉白的微光,像初開的睡蓮。助理叮叮在工作記錄里寫道︰「人類總以為愛會隨時間褪色,卻不知它會在記憶的顯影液里,沉澱出更清澈的模樣。」
而在忘川河畔,孟婆用銀勺攪動著周曼華的記憶湯,勺柄上沾著的光塵里,李明輝的聲音輕輕響起︰「曼華,我的光從來不是我,是你眼里有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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