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結冰的記憶
小雨把臉貼在冰箱玻璃上，睫毛上的霜花又落了一片。零下十八度的冷光里，第三層抽屜躺著她三年來的噩夢——每個冬至夜，那里都會浮現奶奶往結冰的餃子盒里塞紙團的背影。
「小羽，吃口餃子吧。」張嬸的聲音里帶著無奈。陶瓷碗里的餃子浮著油花，卻讓小雨想起七歲那年，奶奶把她舉到灶台前撒蝦皮︰「囡囡的手巧，以後包餃子肯定比奶奶強。」老人的笑紋里沾著面粉，半年後卻被阿爾茲海默癥洗成空白。
心理學報告說，她拒食面食是因潛意識自責。其實那天她只是咬到蛋殼，而奶奶站在廚房中央，眼神空洞得像被抽走了靈魂。如今她摸著櫥櫃深處的面粉袋，裂痕里還粘著三年前奶奶臨終時的體溫。
「小姑娘，手這麼涼？」社區醫生陳默出現時，白大褂口袋的銀懷表掉在地上，表盤刻著復雜的星軌紋路。小雨愣住——那紋路像極了奶奶攥著的面粉袋繩結。懷表打開的瞬間，她聞到一絲麥香，混著陽光曬過的棉被味道。
第二節︰時間結晶
葉雲天蹲在冰箱前，手環藍光掃過內壁的霜花——那里漂浮著無數記憶碎片，像被凍住的螢火蟲。七年前冬至夜，奶奶曾在這里錄制視頻，卻因病情加重忘記保存。
「時間結晶需要特定的情感能量。」他接過小雨遞來的面粉袋，手環分解面粉成金色光塵，「比如冬至的月光，還有...」
「奶奶的愛。」小雨輕聲說。當面粉袋放回冰箱時，抽屜內側浮現月光薄膜，如凝固的銀河。葉雲天推了推她︰「進去吧，屏住呼吸。」
冰箱門合上的瞬間，溫度驟降至零下一百度。小雨穿過霜霧，看見奶奶穿著紅棉襖對著攝像機笨拙揮手︰「囡囡，今天王嬸教我包三鮮餡...可奶奶又忘了步驟。」老人的手在發抖，案板上擺著揉爛的面團，畫面突然模糊成淚水。
「不是的！」現實中的小雨跪倒在冰箱前，想起自己七歲時摔面團的模樣，「我後來知道，您是怕我吃生肉拉肚子...」葉雲天看著腦波圖趨于平緩，知道孟婆的「記憶河沙」正在溶解自責。
除夕的爆竹聲中，小雨摸到冰箱角落的琥珀餃子。咬開的瞬間，暖流炸開——是奶奶的棉被味、冬至月光與水果糖的甜。餃皮上的指紋清晰可見，旁邊還有張字條︰「給囡囡的三鮮餡，等奶奶記起來就包」。
「對不起。」她把空面粉袋疊進抽屜，听見葉雲天輕聲說︰「記憶的重量，在于它曾怎樣溫暖過你。」窗外的陽光爬上冰箱頂，將琥珀餃子照得透亮，里面的蝦皮仿佛在發光。
上帝宇宙的陳列櫃中，代表小雨的祈禱球褪去灰敗，染上柔和的米白色——那是面粉的顏色，也是被時光烘焙後的溫柔。而在忘川河畔，孟婆用銀勺攪動著她們的記憶，勺柄上的貓爪印閃過微光，那是下一個奇跡的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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