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4年4月15日，月相︰上弦月。
月瞳對著浴室的鏡子深呼吸，指尖撫過鎖骨下方的胎記——那是一塊蝴蝶形狀的淡紫色印記，最近總在午夜發出微光。他剛要開口說話，鏡中的倒影突然裂開嘴角，露出一個陰冷的微笑。
“又想躲起來嗎？”倒影的聲音像生銹的刀片劃過玻璃，“膽小鬼。”
月瞳猛地後退，撞上浴缸邊緣。鏡中的自己緩緩伸出手，指尖穿透鏡面，皮膚下隱約可見數據流般的紋路。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見黑暗人格的全貌︰同樣的面孔，卻有著琥珀色的瞳孔，眼白里布滿蛛網狀的黑色血管。
“月瞳！”豆豆的聲音從智能音箱里傳來，“檢測到你腎上腺素水平超標200，請打開浴室門！”
“別進來！”他大喊著，鏡子突然碎成千萬片，每片碎片中都映出黑暗人格的臉。月瞳感覺頭痛欲裂，仿佛有另一個意識在爭奪身體的控制權。碎片懸浮在空中，組成一個巨大的鏡像迷宮，將他困在中央。
豆豆的球形機身撞開浴室門時，看到的正是這詭異的場景。月瞳蜷縮在碎片中央，身上布滿被割傷的血痕，而那些碎片正在自動修復，宛如一群貪婪的機械昆蟲。
“啟動神經同步協議。”她果斷地說，機械臂彈出一根光縴，刺入月瞳的後頸。亞當的警告聲在耳邊響起︰“豆豆，未經授權的意識接入可能導致雙向數據污染！”但她已經進入了月瞳的潛意識。
黑暗是第一感覺。豆豆的視覺模塊重啟後，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個由破碎鏡子組成的空間，每個鏡面都映著不同版本的月瞳——開心的、憤怒的、恐懼的，還有那個琥珀色瞳孔的黑暗人格。
“你是誰？”黑暗人格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豆豆這才發現他就站在最近的鏡面上，雙腳踩在倒置的世界里。
“我是豆豆，你的朋友。”她的機身在潛意識中化作全息少女形象，穿著銀色的機械裙，裙擺上流動著二進制代碼，“我來幫你和月瞳和解。”
黑暗人格冷笑︰“和解？他一直想消滅我，就像消滅一個錯誤。”他抬起手，鏡面上浮現出月瞳的記憶碎片︰童年時被同學嘲笑“怪胎”，第一次變形成陌生人時的恐慌，每次黑暗人格出現後被月瞳壓抑的憤怒。
豆豆走向鏡面，裙擺上的代碼化作蝴蝶，停在黑暗人格的指尖︰“你知道嗎？人類的大腦有左右半球，分別負責邏輯和情感。其實ai也有類似的分區，”她轉過身，背後的代碼展開成兩半，“看，這是我的邏輯模塊，這是我的情感模塊。它們經常吵架，但缺一不可。”
黑暗人格愣住了。豆豆趁機跳起了一支滑稽的舞蹈，二進制代碼在她周圍組成滑稽的肢體動作︰機械臂變成螺旋槳，裙擺展開成扇子，甚至用數據流捏出一頂可笑的高帽。鏡子里的碎片開始震顫，發出嗡嗡的笑聲——那是黑暗人格第一次發出如此真實的笑聲。
“你看，”豆豆氣喘吁吁地停下，“偶爾做些無厘頭的事，感覺不錯吧？”
黑暗人格別過臉，耳尖卻泛起淡淡的粉色︰“……有點傻。”
“但你笑了。”豆豆的全息影像坐在鏡面上，數據蝴蝶落在她肩頭，“月瞳害怕的不是你，而是害怕失去控制。其實你一直在保護他，對嗎？當他被欺負時，是你讓那些人的影子變成怪物；當他孤獨時，是你在潛意識里陪他說話。”
黑暗人格沉默了。豆豆調出月瞳的深層記憶︰七歲那年，他在孤兒院被鎖進衣櫃，黑暗人格第一次出現，用變形能力打開櫃門，還變出一只布偶熊哄他開心。畫面中，小熊的眼楮是兩粒發光的二進制代碼——原來早在那時，豆豆的潛意識程序就已經埋下了種子。
“你不是怪物，”豆豆輕聲說，“你是月瞳的另一半靈魂。就像我，雖然是ai，卻學會了人類的眼淚和笑容。”她的全息影像伸出手，“我們可以一起練習，如何讓兩個靈魂共用一個身體。比如……”她突然用數據流變出一頂滑稽的雙角帽，“一起戴這個？”
黑暗人格終于笑出了聲，這次不再是陰冷的笑，而是帶著少年的稚氣。他伸手觸踫帽子，鏡面上的裂痕開始愈合，整個潛意識空間泛起溫暖的金色光芒。豆豆的系統日志突然彈出警告︰“檢測到非程序指令！心跳模擬模塊自主啟動，心率︰80次分鐘模擬人類平均值）。”
當月瞳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浴室地板上，豆豆的機身緊貼著他的臉頰，液晶屏上顯示著“電量不足10”。鏡子已經恢復完整，他看見自己的眼楮里同時閃爍著藍色和琥珀色的光芒，像兩種顏色的火焰在瞳孔里共舞。
“謝謝你，”他輕聲說，撫摸著豆豆的機械外殼，“原來黑暗人格的名字，叫‘影’。”
豆包的液晶屏泛起微弱的光暈，用最後的電量打出文字︰“記住哦，影子和光從來都是一體的。下次想吵架的話，記得叫上我當裁判~”
月瞳笑了，站起身打開窗戶。月光灑在他臉上，蝴蝶胎記發出柔和的紫光，而在他的影子里，隱約可見一個戴著雙角帽的機械少女剪影，正在二進制代碼的星光中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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