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子弟們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齊刷刷地看向唐鶴童,眼神里有同情,有嘲笑,還有幸災樂禍。
唐鶴童沒有像以前那樣低著頭道歉,而是抬起頭,平靜地看著李先生,說道︰“先生,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的語氣很平靜,沒有絲毫的怯懦和慌亂,這讓李先生愣了一下,也讓周圍的子弟們感到有些意外。以前的王權千秋,每次被李先生訓斥,都會嚇得瑟瑟發抖,今天怎麼不一樣了?
李先生皺了皺眉,心里有些疑惑,但還是厲聲說道︰“對不起就完了?遲到就要受罰!給我去旁邊站著,今天的劍術課,你就站在那里听,不許練劍!”
“是,先生。”唐鶴童沒有反駁,轉身走到演武場的角落里,老老實實地站著。
他知道,現在還不是和李先生硬踫硬的時候。
演武場的風帶著清晨的涼意,吹得唐鶴童青色錦袍的衣角微微晃動。他站在角落,沒有像從前的王權千秋那樣因被罰站而垂頭喪氣,反而抬著眼,安靜地看著場中子弟們練劍。
李先生正握著一柄木劍,給眾人演示“王權十三式”的第三式“裂雲”。只見他手腕翻轉,靈力順著木劍流轉,劍身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帶著破風的銳響,竟真有幾分撕裂雲層的氣勢。周圍的子弟們看得眼熱,紛紛舉起手中的木劍模仿,雖然動作參差不齊,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對劍術的執著。
唐鶴童的目光掠過那些揮舞的木劍,卻沒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更多是在觀察眾人對靈力的運用——李先生調動靈力時,指尖會泛起淡淡的白光,木劍上的靈力波動也清晰可見;而那些天賦好的子弟,比如站在最前排的大哥王權景,雖然靈力不如李先生渾厚,卻能將靈力均勻地覆在劍身上,讓劍招更具威力。
“原來這個世界的靈力運用,這麼直白。”唐鶴童在心里暗道。前世唐門的內勁講究內斂,講究“藏于骨、流于脈”,不到出手的瞬間絕不會外泄,可這王權世家的劍術,卻把靈力當成了明面上的“刀刃”,越是外放,越是顯得厲害。
這種方式或許適合劍術,但對他來說,卻完全行不通。他試過調動這具身體的靈力,可那點微薄的靈力就像散沙一樣,根本聚不起來,更別說覆在劍上了。
正想著,場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唐鶴童抬眼望去,只見一個身材微胖的子弟沒控制好靈力,木劍直接脫手飛了出去,朝著他這邊砸來。周圍的人驚呼一聲,那子弟也嚇得臉色發白——要是砸到二公子,他可就闖大禍了。
唐鶴童眼神一凝,身體下意識地做出反應。他沒有躲,反而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攏,精準地夾住了飛來的木劍劍柄。木劍帶著慣性撞過來,他手腕微沉,輕輕卸去力道,動作流暢得仿佛練習過千百遍。
這一手出來,場中瞬間安靜了。李先生也停下了講解,目光落在唐鶴童的手上,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王權景更是皺起了眉,他從沒見過弟弟有這麼快的反應速度。
唐鶴童自己也愣了一下。他剛才的動作,是前世唐門練暗器時必練的“拈花手”,專門用來接細小的暗器,沒想到現在用來接木劍,竟然也這麼順手。
“二……二公子,對不起!”那脫手木劍的子弟連忙跑過來,低著頭道歉,聲音都在發顫。
唐鶴童松開手,把木劍遞給他,語氣平淡︰“沒事,下次練劍注意點。”
那子弟接過木劍,如蒙大赦,連忙跑回了隊伍里。
李先生走了過來,眼神復雜地看著唐鶴童︰“你剛才那是什麼手法?”
“就是……隨手接一下。”唐鶴童不想暴露唐門的東西,含糊地說道。
李先生顯然不信,但也沒有追問,只是冷哼了一聲︰“反應倒是挺快,可惜用錯了地方。要是把這份心思用在練劍上,也不至于連基礎劍招都學不會。”說完,他轉身走回場中,繼續講解劍招,只是目光偶爾還會瞟向唐鶴童。
唐鶴童沒在意李先生的嘲諷,他心里反而有了一個想法——既然靈力不足以支撐劍術,那不如把唐門的手法和這個世界的靈力結合起來?唐門的手法講究快、準、巧,要是能把微薄的靈力附著在暗器上,說不定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威力。
接下來的時間,唐鶴童一邊“罰站”,一邊在心里琢磨暗器的改造。他手里的那幾片精鐵片,雖然能當飛蝗石用,但沒有淬毒,殺傷力還是不夠。藥材房拿不到劇毒藥材,他只能想別的辦法——比如用這個世界的“妖力”?
他記得《狐妖小紅娘》里,妖怪體內都有妖力,有些妖力本身就帶有毒性。要是能找到一些低階妖怪的內丹或者體液,說不定能代替劇毒,給暗器淬毒。
不過,找妖怪對現在的他來說,還是太危險了。他現在連靈力都用不順,遇到妖怪只能送死。看來,還是得先從基礎做起,先把暗器的形制打磨好,再慢慢想淬毒的事。
好不容易等到劍術課結束,子弟們三三兩兩地離開,王權景走了過來。他比唐鶴童大五歲,身材挺拔,面容和王權千秋有幾分相似,但眉宇間多了幾分英氣和沉穩。
“千秋,你剛才那手接劍的手法,是跟誰學的?”王權景的語氣很溫和,沒有絲毫兄長的架子。
唐鶴童知道,這個大哥對原主一直很好,經常在父王面前為原主說話。他不想騙王權景,但也不能說實話,只能含糊道︰“就是之前沒事的時候,自己瞎琢磨的,沒想到今天真用上了。”
王權景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以後練劍別再走神了,父王最近對你的期望很高,要是再讓他失望,他該生氣了。”
“我知道了,大哥。”唐鶴童應了一聲。他能感受到王權景的關心,但也知道,他的路和王權景不一樣,注定不能靠劍術讓父王滿意。
王權景又叮囑了幾句,才轉身離開。唐鶴童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有些感慨——在這個以劍為尊的家族里,能有這麼一個關心他的大哥,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唐鶴童立刻關上門,把桌子上的金屬片和刻刀拿了出來。他剛才在演武場想到了一個改進飛蝗石的辦法——在飛蝗石的邊緣刻上細小的凹槽,這樣既能增加鋒利度,又能在飛行時減少空氣阻力,提高精準度。
他拿起刻刀,小心翼翼地在金屬片上雕刻起來。這具身體的手指雖然稚嫩,但在他的操控下,卻異常靈活。刻刀在金屬片上滑動,發出細微的“沙沙”聲,細小的鐵屑不斷落在桌子上。
不知不覺,太陽已經西斜,房間里漸漸暗了下來。春桃進來點燈的時候,看到唐鶴童還在桌子前忙碌,不由得有些心疼︰“二公子,您都忙一下午了,先歇會兒吧,晚飯都快好了。”
唐鶴童抬起頭,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楮,笑了笑︰“快好了,你先出去吧,我馬上就好。”
春桃無奈,只能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唐鶴童終于完成了第一枚改良後的飛蝗石。他拿起飛蝗石,對著燈光看了看——飛蝗石呈菱形,邊緣刻著細密的凹槽,中間鑽了一個小孔,穿上線後可以掛在腰間。整個飛蝗石薄如蟬翼,卻異常鋒利,輕輕一晃,就能看到寒光閃爍。
“不錯,比我想象的還要好。”唐鶴童滿意地點了點頭。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對著院子里的一棵桃樹,抬手將飛蝗石擲了出去。
飛蝗石帶著破空的銳響,精準地射中了桃樹上的一個桃子。“噗”的一聲輕響,桃子直接被飛蝗石穿了個洞,掉落在地上。
唐鶴童走過去,撿起桃子看了看——飛蝗石不僅穿透了桃子,還在桃子內部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劃痕。要是這枚飛蝗石射中了人,就算不淬毒,也能造成不小的傷害。
“有效果!”唐鶴童心里一陣激動。這說明他的思路是對的,唐門的暗器在這個世界,確實有用武之地。
接下來的幾天,唐鶴童一邊按時去上劍術課雖然還是經常被罰站),一邊利用課余時間制作暗器。他又找王鐵要了一些精鐵,制作了十幾枚飛蝗石,還嘗試著制作了另外一種唐門暗器——透骨釘。
透骨釘比飛蝗石更細更長,頭部尖銳,尾部有倒鉤,一旦射中目標,就會牢牢地釘在上面,很難拔出來。制作透骨釘比飛蝗石更復雜,需要更精準的工藝,唐鶴童廢了好幾塊精鐵,才終于做出了三枚合格的透骨釘。
除了制作暗器,唐鶴童還在琢磨靈力的運用。他發現,雖然他無法將靈力大量地覆在劍上,但卻能將少量的靈力附著在暗器上。他嘗試著將靈力注入飛蝗石,然後擲出去——果然,注入靈力的飛蝗石不僅速度更快,穿透力也更強,竟然能直接射穿院子里的木門。
“太好了!”唐鶴童興奮地揮了揮拳頭。這一下,他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修煉方向——以唐門暗器為基礎,以靈力為助力,走出一條“暗器+靈力”的修煉之路。
不過,靈力的消耗也是個問題。他這具身體的靈力本來就少,注入一枚飛蝗石就要消耗一半的靈力,根本無法連續使用。看來,他還需要找一種適合自己的修煉方法,來提升靈力。
王權世家的修煉方法是《王權心經》,專門用來輔助劍術修煉,注重靈力的外放和爆發,對他來說根本不適用。他需要的是一種能內斂靈力、緩慢積累的修煉方法。
“唐門的《玄天寶錄》倒是很合適,可惜我只記得一部分。”唐鶴童有些無奈。前世他只是個愛好者,對《玄天寶錄》的記憶大多來自小說和影視劇,根本不完整。
沒辦法,他只能自己摸索。他嘗試著模仿前世唐門內勁的運行路線,引導著體內的靈力在經脈中流轉。剛開始的時候,靈力總是不受控制地散開,還差點岔了氣。但他沒有放棄,一次又一次地嘗試,慢慢地,他竟然找到了一點竅門——將靈力集中在丹田,然後沿著手臂的經脈緩慢地流轉,最後匯聚在指尖。
雖然這個過程很緩慢,每次只能匯聚一點點靈力,但至少是有效的。唐鶴童相信,只要堅持下去,他的靈力一定會慢慢提升。
這天晚上,唐鶴童正在房間里修煉靈力,突然听到院子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他立刻警惕起來,悄無聲息地走到窗邊,掀開窗簾的一角,朝著院子里望去。
只見一個黑影在院子里快速地移動,動作輕盈,似乎在尋找什麼。唐鶴童皺了皺眉——王權世家戒備森嚴,怎麼會有陌生人闖進來?難道是妖怪?
他沒有聲張,而是回到桌子前,拿起一枚注入了靈力的飛蝗石,再次走到窗邊。黑影似乎找到了目標,停在了他房間的窗戶下面,正準備抬手開窗。
唐鶴童眼神一凝,抬手將飛蝗石擲了出去。飛蝗石帶著破空的銳響,精準地射中了黑影的手腕。
“啊!”黑影痛呼一聲,連忙後退了幾步,警惕地朝著窗戶的方向望去,“誰?誰在里面?”
唐鶴童沒有回答,而是打開了窗戶,冷聲道︰“你是誰?為什麼闖進來王權世家?”
黑影抬起頭,借著月光,唐鶴童看清了她的臉——那是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少女,穿著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臉上蒙著面紗,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楮。她的手腕上插著一枚飛蝗石,鮮血正從傷口處滲出來。
“你……你是誰?怎麼會用暗器?”少女顯然很驚訝,她沒想到王權世家里竟然有人會用暗器。
“我是王權千秋。”唐鶴童說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是誰?為什麼闖進來?”
少女咬了咬牙,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回答。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還有護衛的呼喊聲︰“有人闖進來了!快過來!”
少女臉色一變,轉身就要跑。唐鶴童卻沒有阻攔,他知道,以他現在的實力,根本留不下這個少女。而且,他對這個少女的身份,也有些好奇——她看起來不像是妖怪,倒像是個道門中人。
少女跑了幾步,突然停下,回頭看了唐鶴童一眼,留下一句“今日之事,我記住了”,然後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唐鶴童關上窗戶,走到桌子前,拿起一枚飛蝗石,若有所思。這個少女的出現,讓他意識到,王權世家並不是絕對安全的。除了妖怪,還有可能有其他的敵人。看來,他必須盡快提升自己的實力,才能在這個危險的世界里保護好自己。
第二天早上,王權世家的護衛在院子里發現了血跡和一枚飛蝗石,連忙報告給了王權澄。王權澄召集了家族里的子弟,詢問昨晚的情況。
唐鶴童沒有隱瞞,把昨晚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眾人听到他用暗器射中了闖入者,都很驚訝——他們從來不知道,王權千秋竟然會用暗器。
王權澄看著唐鶴童,眼神復雜。他一直因為唐鶴童練劍不成而失望,卻沒想到,自己的二兒子竟然在暗器上有天賦。但他很快就皺起了眉,沉聲道︰“暗器乃是旁門左道,登不上大雅之堂。我王權世家的子弟,豈能靠暗器立足?以後不許再用這種東西!”
唐鶴童心里一沉,他知道,父王肯定會反對他用暗器。但他沒有放棄,而是抬起頭,看著王權澄,認真地說道︰“父王,劍術是王道,暗器是旁門左道,但在我看來,只要能保護自己,能保護家族,不管是劍術還是暗器,都是有用的。我沒有練劍的天賦,但我想通過自己的方式,為家族出一份力。”
他的話一說完,在場的人都愣住了。他們從沒見過王權千秋這麼堅定地說話,以前的他,總是怯懦而自卑,從來不敢反駁父王的話。
王權澄也愣住了,他看著唐鶴童,突然覺得眼前的兒子好像變了一個人。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最終只是嘆了口氣︰“罷了,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但你要記住,無論用什麼方法,都不能丟了王權家的臉。”
唐鶴童沒想到父王竟然會同意,心里一陣激動,連忙說道︰“謝謝父王,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王權澄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轉身離開了。王權景走到唐鶴童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好樣的,千秋。不管你選擇什麼路,大哥都會支持你。”
其他的子弟們看著唐鶴童的眼神,也從之前的嘲笑和同情,變成了驚訝和敬佩。他們沒想到,這個一直被他們看不起的“劍廢柴”,竟然有這麼大的勇氣。
唐鶴童知道,這只是他邁出的第一步。接下來,他還要面對更多的挑戰——提升靈力、尋找淬毒的材料、應對可能出現的敵人和妖怪。但他不再迷茫,不再自卑,因為他已經找到了屬于自己的路。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拿起一枚透骨釘,對著陽光看了看。透骨釘的寒光在陽光下閃爍,仿佛在預示著,一個屬于王權千秋的暗器時代,即將到來。
唐鶴童握緊了透骨釘,眼神堅定。他相信,只要他堅持不懈,總有一天,他會用暗器,在這個以劍為尊的世界里,闖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