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轉身走後,李乾胤收回目光,他沒有選擇和其他第一次來到外地人一樣,盤膝坐在盆地外圍的黃土上。
他深吸一口氣,將雜念盡數摒除,體內的山海精血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緩緩開始沸騰。
眉心之中的那枚天地混元玄黃起源道符,也開始顫動起來。
“試試山海共鳴。”
他心念一動,按照以往的方式,嘗試與周圍的山川大地建立聯系。
可這一次,回應他的不是高原的黃土與河水,而是身後那兩座沉默了萬古的神荒殘碑!
就在共鳴之力散開的瞬間,左碑上“神荒”二字突然亮起淡金色的光,緊接著,右碑的“原”字也泛起同樣的光暈。
兩道光芒如同水流般順著碑身蔓延,那些原本沉寂的古老符文,都自上而下。
如黑夜中依次點亮在天幕中的星辰,一顆接一顆亮起!
“嗡——!”
大地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之前靜坐的信徒們被這突如其來的異象驚得紛紛睜眼。
一些稚嫩的幼童嚇得直接哭出來,他們身旁的長輩感激安慰,可表情中也帶著幾分惶恐和不安。
那些背負玄碑的“神選者”則霍然起身,目光死死盯著殘碑,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他們守了一輩子殘碑,從未見過如此壯觀的景象!
“到底發生了什麼,神荒殘碑居然會出現如此動靜!”
原本彌漫在盆地里的沉靜,瞬間被驚呼聲與倒吸冷氣的聲音取代。
“好像是大祭司帶來的人引動的!”很快便修士鎖定到了李乾胤身上。
“一個外地之人,怎麼可能引起這般動靜!”有驕傲的神選者不相信。
他們允許外人到訪,但不相信會有人能讓神荒殘碑有這樣反應!
感受著周圍傳來的目光,李乾胤也很疑惑,“奇怪,山海共鳴到底怎麼回事,失效了嗎?”
一陣特殊的感覺在他心中出現,他猛地抬頭——
高天之上,突然落下一縷玄黃之氣。
那氣息極淡,卻帶著股能壓塌蒼穹的厚重。
而且不止這一縷,緊接著又是一縷降落,接著是兩縷,三縷……數百縷,最終這些都匯聚成一道奔騰的玄黃洪流,順著殘碑的方向涌來!
所有神選者碑上的符文也跟著泛起微光,引得他們周圍的眾人紛紛跪地祈禱,以為是神靈顯聖。
“這是神靈顯聖了!”
一位枯瘦至極,整個人像是脆弱骨架上粘著一張皮的老者大聲說著。
他眼中爆發著光,璀璨奪目,他不停吶喊“神靈大人,請給予我認可吧!”
很多人學著他動作,跪地祈求“無上的神靈,請賜下您的注視!”
玄黃洪流似乎正是受到了這些呼喚,越聚越盛,在殘碑上空盤旋成一道巨大的漩渦。
很快,巨大的玄黃漩渦便以底下,屹立于大地之上的兩座神荒殘碑為中心,將一整個高天全部遮攔。
整個神荒高原都在這個玄黃漩渦之中,不遠處趕往天翠川的修士都看到了這如神話記載中的壯觀一幕。
“怎麼回事?莫非是上界之人去而復返不成?”
“不太可能,上界天驕降臨和歸去之時,都不是這樣動靜。”曾有幸見過上界天驕下凡和歸去的修士說道。
“會不會,是上界大人們提起開啟飛升大典,但是改變了舉辦地點?”
“不可能的,歷代在西嶺山脈飛升大典雖然地點有所輪換,但沒有一次是在貧瘠的神荒高原舉辦的!”
“誰知道呢”金身山老山主突然出現在天翠川的天川城之上,他是為調查自己的愛寵吞金道人意外死亡而來。
沒想到,居然看到了這壯觀之景,頓時將為吞金道人報仇的事情拋之腦後。
“是金身山老山主,听說前不久吞金道人意外身死,金身山集體大怒要徹查。居然連他老人家也來了!”
金身山老山主沒有理會,帶領一部分弟子趕緊朝神荒高原而去。
不少人也連忙起身,飛升大典之前,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會對飛升大典結果做出影響。
沒有人會不在意的,若有造化出現,這個時候都必須要去爭一爭!
其他人也是抱著類似的想法,這麼多大人物都去了,那肯定有大事情發生,不看白不看!
萬一又有當初東華仙宗,那種刺激的事情發生,那可就太值了。
玄黃漩渦之下,無數信徒都開始跪地祈禱。
面對這宛如神跡的一幕,無數信徒都紛紛頂禮膜拜。
“神靈,就要從中而降了!”有信徒激動流淚,認為這是神靈降世所開啟的天門。
漩渦轉動間,天穹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一座通體瑩白的宮殿從虛空深處緩緩降下。
而這,正是大祭司剛才回頭時看到的景象。
玉質的殿身泛著溫潤的光,飛檐下的玉鈴未動,卻傳出清越的聲響,仿佛來自九天之外。
而殿門下方,一道白玉階梯憑空延伸而出,一階一階,穩穩地落在李乾胤面前的黃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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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梯表面的光暈輕輕晃動,任何落在上面的沙塵都被瞬間彈開,不染凡塵分毫。
“登上階梯,吾之傳人。”
熟悉的古老聲音再次在李乾胤耳畔響起,這一次沒有了之前的斷斷續續,而是帶著清晰的威嚴與期許,像一位長輩在指引晚輩踏上正途。
李乾胤猛地睜開眼,金瞳里映著白玉階梯的光暈,沿著白玉階梯向上,他好像看到了一個朦朧的身影。
和剛才在神荒廟宇中所見的神像極為相似,和他在山海台洗禮時候,遇見的巨獸幾乎一樣!
但他沒有立刻選擇起身,反而沉聲問道
“你是天荒……也是我在山海台洗禮之時,見到的山海巨獸,對嗎?”
“高天之上,自有真解。”聲音沒有直接回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引導,“你所尋的山海關,也在這里!
話音落時,白玉階梯的光暈又亮了幾分,仿佛在催促他做出選擇。
李乾胤愣了一下,但卻沒有再猶豫了。
離開葬村以來,他所為的不就是去尋找山海關嗎?
他有預感,或者說他對這道聲音的主人,也就是基本已經可以確定的山海巨獸,天荒有十足的信任,認為對方不會騙他。
他抬起腳,正要起身踏上階梯,一道急切的呼喊突然從遠處傳來“小葬王!不可!”
李乾胤回頭,只見大祭司跌跌撞撞地從神荒廟宇方向跑來,阻止道“小葬王!這東西來歷不明!你要小心啊!”
“謝謝大祭司,放心好了,我可是葬古,何況這是天荒的呼喚,我不會有事的!”他回頭自信笑道。
說完,他不再猶豫,抬起右腳,輕輕踏上了第一級白玉階梯。
兩腳都剛觸到階梯的瞬間,一股溫潤的力量便順著腳掌涌入體內,隨後白玉階梯迅速回收,帶著李乾胤直往天宮而去。
也就在這時,白玉天宮徐徐向上飛升,葬古每靠近一點,天宮便向上飛升一部分。
“這是去哪?越來越高了!”
李乾胤忍不住低頭俯視,神荒高原離他越來越遠,他的高度甚至超過了兩座神荒殘碑。
有幸看到了神荒殘碑最頂部的風景,不過沒什麼特殊,是正常的殘碑石體,不過也雕刻有奇異文字。
他想起小龍女說過的,神荒殘碑之上的文字極可能就是太古時代各族的文字雕刻在上面。
雖然,神荒原如今文字也是和太古時代一致,但卻是太古時代人皇創下的人文。
種族文字不同,所以常人也很難參悟。
“所以,神荒殘碑在過去到底是什麼?能讓太古萬族刻下他們的文字?”
帶著這個疑惑,李乾胤來到了白玉宮殿之前。
尚未進入,充沛的靈氣噴涌而來,令他全身細胞都無比愉悅,貪婪的吸收著。
此刻,天宮也完全回歸混沌之中。
殿門在他面前緩緩打開,里面泛著柔和的玄黃之光,隱約能看到殿內矗立著一道模糊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入殿中,殿門在他身後緩緩閉合。
高天之上的玄黃漩渦也漸漸散去,唯有神荒殘碑上的符文,依舊閃爍著淡淡的光,像是在訴說著萬古之前的秘密。
盆地里的信徒們漸漸安靜下來,紛紛跪地對著殘碑祈禱,臉上滿是敬畏。
大祭司站在原地,望著空蕩蕩的天空,心中滿是震撼——他活了近千年,從未想過神荒殘碑背後,竟藏著如此驚天的秘密。
而小葬王,這位來自東水平原的少年,或許真的是被神靈選中的人。
“希望……他能平安歸來。”大祭司低聲呢喃,這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風卷著狂沙,迷亂了他的眼楮。
或許小葬王再次歸來的時候,已經不小了。
而他,恐怕也歸于黃土。
這不是他猜的,而是神荒高原的風與沙,告訴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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