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這種貨色也配奪得第一名,你們這些個考官,這樣的搗亂的人不把他轟出去,竟然還要給他請進府,當座上賓?你們瞎了嗎?”
路七念被甦妲己當眾拆台,臉上火辣辣地疼。
眼前女子姿容絕艷,反而激起了更深的歹意,一股邪火直沖腦門。
“喲呵,小娘子生得一副好皮囊,嘴皮子更是利索得很吶!”他眯起那雙狹長油膩的三角眼,嘴角咧開一個令人作嘔的弧度,“跟著那些窮酸書生有什麼出息?不如隨本公子回府,做我的第十八房嬌妾,保管你穿金戴銀,吃盡山珍海味,享不盡的富貴榮華,如何?”
甦妲己鳳眸微挑,眼底寒光乍現,“憑你?也配?”
“啪!”一個大嘴巴抽了上去。
“大膽!”一旁的考官眼見主子受辱,指著甦妲己的鼻子厲聲尖喝,“賤婢!竟敢對路公子如此放肆!來人!給我拿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
如狼似虎的官兵聞聲而動。
“住——手——!”
一聲蒼老卻中氣十足的怒喝,驟然炸響!
人群分開,只見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粗布麻衣,手拄一根烏木拐杖,緩步而來。
他步履看似蹣跚,身形卻異常挺拔。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強搶民女,顛倒是非!爾等眼中,可還有半分王法綱常?”老者手中拐杖猛地向地面一頓。只听“咚”一聲悶響,腳下堅硬的青石板竟應聲裂開一道猙獰的縫隙!
考官被這氣勢所懾,臉色瞬間鐵青,“老東西!活得不耐煩了?敢管路公子的閑事?”
老者冷哼一聲,烏木拐杖精準無比地抽在其左腿膝蓋外側!
“ 嚓!”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
“啊——!”考官發出殺豬般的淒厲慘嚎,“噗通”跪倒在地,豆大的汗珠瞬間布滿臉龐。
官兵們大驚失色,紛紛拔出腰刀。
路七念捂著自己方才被甦妲己反手抽得紅腫發燙的臉頰,又驚又怒,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眶來。
他何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一股暴戾之氣沖頂,嘶聲咆哮︰“你們可知本公子是誰?”
他猛地扯下腰間一塊鐵令,高高舉起,“看清楚了!我乃凌滄侯世子——路七念!我爹是當今大公子的親舅舅!你們這群下賤的螻蟻!今日誰敢動我一根毫毛,我必誅他九族!讓他全家死無葬身之地!”
“凌滄侯?”
“皇親國戚啊!”
“完了完了......這老人家怕是要遭滅頂之災了......”
“快走快走,別被牽連......”
圍觀人群瞬間炸開了鍋,生怕被卷入這場滔天大禍。
然而,那布衣老者非但面無懼色,反而發出一聲更顯鄙夷的冷笑,“皇親國戚?呵!好大的威風!便是當今天子御駕親臨,也斷不敢如此肆意妄為,魚肉無辜百姓!你父侯的爵位,難道是靠欺凌弱小得來的嗎?”
此刻,一直冷眼旁觀的夏澤終于動了。
他步履沉穩,不疾不徐地向前幾步,正好擋在甦妲己身前,將她護在身後。
他先是對那布衣老者深深一揖,姿態恭謹,“老先生神技驚人,風骨凜然,令晚輩欽佩萬分。在下夏澤,斗膽請教先生尊姓大名?”
老者目光如古井深潭,掃了夏澤一眼,“山野村夫,名號早已隨風散去,不足掛齒。”
夏澤心中微動。
才老者出手,招式看似簡單,實則暗合兵法攻守之道,進退有據,力發千鈞而點到即止,絕非尋常武夫所能企及。
路七念見夏澤竟和那老匹夫攀談,“哪來的死瘸子!也敢擋本公子的路?你跟那老東西、還有那賤婢是一伙的對不對?!來人!給我上!把這瞎子、賤婢!統統拿下!就地打死!出了事本公子擔著!”
那些官兵懾于路七念的侯府鐵令,明晃晃的刀鋒直指夏澤。
甦妲己听聞路七念那一聲惡毒的“瞎子”。
她忍無可忍,反手又是一記蘊含著怒火的耳光,狠狠扇在路七念另一邊臉上!
“啪!”聲音清脆響亮,比之前更甚!
“滿嘴噴糞的蠢貨!你才是瞎子!你全家都是殘廢!再敢污言穢語,我撕了你的嘴!”她聲音冰冷。
路七念被打得一個趔趄,“反了!反了!殺!給我殺光他們!一個不留!”
官兵們也被這接二連三的刺激激起了凶性,不顧一切地揮刀撲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放肆——!”
一聲蘊含著滔天怒火的暴喝,滾滾而來!
一隊身披玄甲的精銳騎兵,瞬間沖散人群,將現場團團圍住!為首一人,正是麟城之主——豐茂!
他幾乎是滾鞍下馬,目光掃過混亂的現場。
當他的視線觸及被官兵刀鋒所指的夏澤時,臉上瞬間血色盡褪,慘白如紙!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水兜頭澆下!沒有絲毫猶豫,“撲通”一聲雙膝重重砸在青石板上!額頭更是狠狠地磕了下去。
“屬…屬下豐茂!救駕來遲!罪該萬死!請…請崎澤君恕罪!”
他聲音顫抖,身體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方才還喧囂混亂的街道,此刻落針可聞。
路七念臉上的肥肉劇烈地抽搐著,“......他......他是崎澤君?”
那癱在地上的考官,更是兩眼翻白,褲襠處瞬間濕透了一大片,直接昏死過去。
夏澤微微低頭,“你來得正好。”
“此人,你,打算如何處置?”
南宮瑾猛地抬起頭,額頭一片烏青,冷汗如同小溪般順著鬢角流下,“鐵甲衛!听令!”
“在!”
“將逆犯路七念!狗官李肆!及其黨羽爪牙!即刻拿下!打入死牢!嚴加看管!若敢反抗,格殺勿論!”豐茂帶著惶恐立即下令。
鐵甲衛士如虎狼般撲上!
路七念發出殺豬般的絕望嚎叫︰“不——!你們不能!我爹是凌滄侯!我是侯府世子!你們敢動我!我爹饒不了你們!陛下饒不了你們——!”
“啪!”
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甦妲己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掌,“吵死了,閉嘴!”
鐵甲衛士再無顧忌,粗魯地將還在掙扎嘶吼的路七念像拖死狗一樣拽走。
夏澤這才緩緩轉身,再次面向那位布衣老者。
他整理了一下並無褶皺的衣袖,雙手抱拳︰
“先生大才,如淵𦨴岳峙。俠肝義膽,澤被蒼生。晚輩夏澤,誠心相邀。不知先生可願移駕寒舍,容晚輩煮茶相待,略盡地主之誼?”他抬起頭,目光清澈而熱切,“晚輩不才,于麟城興辦稷下學宮,志在廣納賢才,傳道授業,明德濟世。學宮之內,正虛一席,以待如先生這般德隆望尊、明辨是非、心懷蒼生的真正夫子。懇請先生屈尊,指點迷津。”
老者深邃的目光落在夏澤身上,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抵靈魂深處。
那目光中有審視,有探究,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味。
他沉默了片刻,布滿皺紋的臉上,緩緩綻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聲音依舊蒼老。
“......也罷。山野朽木,沉寂多年。老夫,倒也想看看......”他頓了頓,目光看向遠處天際,最終落回夏澤臉上,“你這稷下學宮,究竟能在這濁世之中,開出怎樣一番......不同凡響的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