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內暖爐融融,驅散著初春的寒意。
夏澤見南宮瑾與鳳七聯袂而入,臉上還帶著輕松的笑意,便知此行順利。“看來都辦妥了?”他放下手中的茶盞,聲音溫和。
“正是,”南宮瑾拱手道,眼中閃爍著智珠在握的光芒,“周邊諸城郡,只要按兵不動,以梁王的多疑性子,心中必然種下猜忌的種子。即便眼下不動聲色,日後也必尋他們晦氣。”
鳳七緊接著道︰“公子,屬下已說通一城兩郡的主官。他們只待親眼見到大周王師旌旗所指,便會立刻舉旗響應,擁護大公子!”她語氣帶著一絲急切與期待。
夏澤微微頷首,目光深邃,“放心,”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金石之音,斬釘截鐵,“快了。不久之後,我大周潮汐大軍,將一路勢如破竹,兵臨城下!”
與此同時,梁關之下。
五萬“潮汐”精銳已如鐵流般涌至關前,森嚴的軍陣散發著凜冽的殺氣,幾乎凍結了關隘周遭的空氣。
芸汐一身亮銀甲冑,胯下白馬,勒韁立于陣前。
她抬頭,清冷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高聳的關牆。
無需借助任何器物,她提聚一口精純內力,清越而極具穿透力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守軍的耳中︰
“關上守軍听著!大周天命之師已至!奉大公子之命,入梁清君側,誅除奸佞!速速開關相迎!”
關牆之上,死寂一片,只有旌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芸汐秀眉微蹙,再次運功傳音,聲震四野︰“梁王昏聵,寵信妖妃,禍國殃民!大公子乃天命所歸,爾等尚在猶豫什麼?莫要冥頑不靈,自取滅亡!”
那蘊含內勁的聲音在關隘上空回蕩,如同重錘敲打著守軍的心防。
大公子竟引來了大周的鐵騎!這小小的梁關,如何抵擋這如狼似虎的天兵?
投降的念頭,如同藤蔓般在不少人心底悄然滋生。
守城主將徐達,身披舊甲,手按腰間佩劍,目光如電般掃過身後眾人,將那些細微的動搖盡收眼底。他身形魁梧,面容剛毅,此刻卻帶著一股悲壯的肅殺之氣。
“哼!”他重重一哼,聲音如同悶雷,瞬間壓下了所有竊竊私語,“我徐達,徐家三代,生是大梁人,死是大梁鬼!只奉大梁君主之命!大公子與梁王之爭,是蕭家的家事,誰坐上那龍椅,我徐達便效忠誰!他大周算什麼?”徐達猛地一指關下連綿的軍陣,怒發沖冠,“大公子糊涂!引狼入室!請神容易送神難!今日我徐達在此,想讓我開關降周,除非從我尸體上踏過去!”
徐達,梁國並州人。
祖父徐茂山,乃大梁開國左將軍,功勛卓著。
父親徐朗,官拜大梁大將軍,曾執掌舉國兵符,威震四方。
然而到了徐達這一代,卻從天子近衛的禁軍統領,一貶再貶,成了這偏遠關隘的守將。
一切皆因他那寧折不彎的性子。
當年,他目睹梁王沉溺于妖妃虞美人之美色,荒廢朝政,憤然當廷直諫,言辭激烈,痛陳利害,力主誅殺妖妃以正國本。
龍顏震怒,若非念其祖、父兩代功勛,早已人頭落地。
即便如此,他也被剝奪了禁衛軍統領的顯赫職位,發配至此。
徐達撫摸著冰冷的牆垛,目光堅毅如鐵。
再來一次?他依然會站出來!粉身碎骨渾不怕,只求無愧于心,無愧于徐家三代的忠義之名!
面對關下洶洶而來的“潮汐”大軍,他心中唯有一個念頭︰死守!絕不後退半步!
“諸位兄弟!”徐達轉過身,面對關隘上所有將士,聲音低沉卻字字千鈞,“今日,我徐達帶著大家‘走一回灣’意指走上絕路)。若有懼死之人,現在便可自行離去!我徐達絕不阻攔,更不會追究!”他話鋒一轉,眼神陡然變得凌厲如刀,一股凜冽的殺氣彌漫開來,“但!若有人膽敢生出叛國投敵之念,休怪我手中這把祖傳的青銅劍……翻臉無情!”
剎那間,所有動搖的念頭都被這決絕的誓言和冰冷的殺意碾得粉碎。
眾人心頭一熱,轟然跪倒一片,齊聲高呼,聲震關山︰
“我等誓死追隨徐將軍!”
“人在!梁關在!”
“與將軍共存亡!”
是夜,梁關軍營。
眾人散去後,一個下巴尖細、眼神閃爍的參將李建,悄悄拉住了副將曹振的衣袖。
“曹將軍,留步!”李建壓低聲音,眼神帶著試探。
曹振,出身也算顯赫,其遠房舅舅正是當朝相國曹雍。
他皺眉看著李建︰“何事鬼祟?”
李建湊得更近,幾乎貼著曹振的耳朵,聲音細若蚊,“曹將軍,令舅乃當朝相國,位極人臣,不知……可有什麼京城的消息透給將軍?”
曹振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休得胡言!不過是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位高權重,豈會記得我這戍守邊關的佷兒?”
李建眼中精光一閃,知道機會來了。
他舔了舔嘴唇,聲音壓得更低,“將軍,富貴險中求!眼下就有一個天大的機會擺在眼前!那徐達食古不化,死守這破關,真以為能擋住大周天兵?螳臂當車罷了!最終還不是玉石俱焚?我們何必陪他送死?”
他觀察著曹振的臉色,見其沒有立刻斥責,膽子更大,“大周之軍,乃是大公子請來的援手!我們獻關,那是順應天命,助大公子清君側!芸汐將軍就在關下,若得我們相助,兵不血刃拿下梁關,這是何等功勞?屆時,芸汐將軍必在公子面前為將軍美言,您這身份……還怕曹相國不刮目相看?這前程,豈不是唾手可得?我們幫的是未來的梁王,何來叛國之說?此乃棄暗投明,順應大勢!”
曹振的眼神劇烈地掙扎著,徐達的忠義誓言還在耳邊回響,但李建描繪的“錦繡前程”卻更具誘惑力。
他想到自己在邊關苦熬多年,想到舅舅府邸的 赫……最終,對權力的渴望壓倒了一切。
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富貴險中求……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