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梁起亥與驚鴻瞳孔驟縮,死死盯在夏澤身上,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之人。
那柄古樸長劍在他手中,不再是一件死物,而是吞吐著令人心悸的寒芒。
“你……拿到劍後一直都是裝的?”驚鴻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夏澤指尖輕彈劍身,發出一聲清越龍吟。“沒裝,”他唇角微揚,帶著一絲戲謔,“但我不瞎。”
“當我們是三歲稚童麼!”驚鴻厲聲呵斥,縴指幾乎要戳到夏澤眼前,“你瞎不瞎,我們看不見?”
夏澤無所謂地聳聳肩,劍尖隨意地指向地面,姿態閑適得如同賞花。
“信不信由你們。想確認?自己來試。”他目光掃過二人,帶著洞穿人心的力量,“怎麼?不敢?”
梁起亥腳下生根,驚鴻也如墜冰窟。
他們並非懼憚夏澤本身,而是那柄劍——那柄象征著至高權柄與毀滅力量的帝王劍!
驚鴻或許只聞其名,但梁起亥身為大梁長公子,深知這柄劍的傳說與恐怖。非人力可抗!
驚鴻眼波流轉,忽地媚笑一聲,如春水初融。
“都說大夏崎澤君最是憐香惜玉,”她縴縴玉指撩起裙裾一角,露出一截欺霜賽雪的玉腿,光潤如極品羊脂,“那……你看奴家,可入得君眼?”
夏澤目光坦蕩地欣賞著,笑意更深,帶著一絲玩世不恭︰“這點布料,遮遮掩掩多沒意思?不如盡褪了,讓本君好生品鑒一番?”
“你!”驚鴻那千嬌百媚的面容瞬間凍結,眸中殺機暴漲!
她再無二話,身影如鬼魅般欺近,一記凌厲的鞭腿撕裂空氣,直取夏澤面門!
夏澤甚至未動手中帝劍,只是足尖微錯,身形如風中柳絮般輕巧蕩開,驚鴻那灌注了內勁的一腳便擦著他的衣袂落空。勁風掃過,夏澤鬢發微揚。
一擊落空,驚鴻袖中寒光乍現!一柄淬毒的蛇形匕首已握在手中。
此刻的她,千面盡褪,唯余一張冰冷肅殺的容顏,眼中再無半點風情,只有不死不休的決絕!
梁起亥,這位紅花會左使,功力或許非頂尖,但心機深沉冠絕會中。
他始終冷眼旁觀,如潛伏的毒蛇。驚鴻方才的試探,快若閃電,狠辣刁鑽,卻連夏澤的衣角都未沾到!
這絕非僅靠听風辨位就能做到。
他究竟是假瞎以惑敵,還是……那“帝言”真篇已賦予了他超越凡俗的感知?
場中,夏澤與驚鴻的身影交錯騰挪。驚鴻身法詭異,匕首翻飛如毒蛇吐信,招招致命,狠辣刁鑽。
然而夏澤卻顯得游刃有余,步法玄奧,每每于間不容發之際避開殺招,仿佛閑庭信步。
這並非驚鴻太弱,而是掌握“帝言”全篇的夏澤,其境界早已超脫了尋常武學的藩籬。
能被他視作對手的,恐怕只有石磯那等超凡入聖的存在。
“咻!咻!”兩道烏光毫無征兆地從驚鴻裙下激射而出,直取夏澤雙目與咽喉!是淬毒的機簧袖箭!
夏澤神色不變,袍袖微拂,兩點銀芒自袖底無聲飛出,精準無比地撞上那兩點烏光!
“叮!叮!”清脆的撞擊聲響起,袖箭應聲歪斜墜地。
就在這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剎那,驚鴻的匕首已如跗骨之蛆,帶著刺骨的寒意遞到了夏澤胸前!
夏澤輕嘆一聲,帶著一絲意興闌珊︰“罷了,無趣。”
話音未落,他手中的帝王劍,只是隨意地向上微微一抬。
一股無形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威壓驟然降臨!仿佛整個空間瞬間凝固。
騰躍在半空的驚鴻,臉上還凝固著必殺的狠厲,身體卻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摜下!
“ !”一聲悶響,塵土微揚。
驚鴻狼狽地摔落在地,渾身筋骨欲裂,體內真氣如沸水般翻騰,竟一時提不起半分力氣!
冰冷的劍鋒,已悄然貼上了她天鵝般優美的頸項。
死亡的寒意,瞬間凍結了她所有的血液。
梁起亥的心髒猛地一縮!一股刺骨的寒意從尾椎骨直沖頭頂!這……這根本不是武功!這是……神魔般的力量!逃!必須逃!此人已非人力能敵!唯有……唯有那神秘莫測的“紅”才有一線可能抗衡!
驚鴻閉上眼,長長的睫毛劇烈顫抖著,等待著那熟悉的冰冷觸感。
然而,預想中的劇痛並未降臨。
夏澤那雙清澈的眼楮,越過驚鴻的肩頭,落在了梁起亥身上,聲音平淡無波︰“現在,能乖乖待在這里了麼?”
“你……不殺我?”驚鴻睜開眼,聲音干澀沙啞,問出了梁起亥心底同樣的驚疑。
夏澤手腕輕轉,帝劍收回,劍鳴悠長。
“這麼美的脖子,斷了豈不可惜?”他語氣輕佻,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到底想做什麼?”驚鴻驚疑不定。
“怕了?”夏澤輕笑,“放心,本君品味還沒那麼差,對一個活了幾百年的老……”他故意頓了頓,清晰地吐出兩個字,“……妖怪,沒興趣。”
“你!”驚鴻如遭雷擊,血色瞬間從臉上褪盡!
梁起亥更是駭然欲絕!夏澤竟連驚鴻最大的秘密都知曉?他到底還知道多少?!
夏澤不再看驚鴻,劍尖虛點梁起亥︰“你,繼續做你的長公子,扮演你的‘紅花會左使’。她,”他瞥了一眼驚鴻,“回宮做你的寵妃美人。我的要求,很簡單,不是麼?”
驚鴻強自鎮定︰“你可知我若回宮,將今日之事稟告梁王……”
夏澤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如刀,瞬間截斷了她的話語,那無形的壓力讓她呼吸一窒。
“你若敢吐露半字,”夏澤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我保證,無論梁王往日如何寵你,你必死無疑!他一生愛的,從始至終,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他自己!這一點,這些年,你難道還沒看透麼?”
驚鴻如遭重錘,臉色煞白,眼神劇烈閃爍。
無數畫面在她腦中翻騰︰那些她自以為得計的枕邊風,那些她精心設計的挑撥離間……最終,梁王的決定,竟無一次因她而真正改變!那些所謂的“寵愛”,此刻想來,竟像一層華麗卻冰冷的外衣。
梁起亥同樣渾身劇震!夏澤的話如同驚雷,劈開了他記憶深處塵封的角落。
從他記事起,父王的眼神,看任何人、任何事,包括他這個“最受器重”的長子,都像是……像是在看一件器物?一個……棋子?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
“我……我願留在此處!”梁起亥的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身體微微佝僂下去,仿佛瞬間被抽走了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