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後,慕容洧鈞在書房待了很久,听到外面傳來白幼傾的說話聲,回神應了一聲︰“在...”
白幼傾推開書房的門,“天不早了,不休息嗎,”
他站起身,笑著開口︰“你先睡,我去兒子那轉轉,”
“哦,好吧,”
白幼傾回頭看了他一眼,笑著說︰“早點去,別聊太久,兒子趕路肯定累了,讓他早點休息,”
“好的,”
慕容洧鈞走出門,往陳最的院子走去。
昏黃的掛燈下,看到對面走過來的兩人,他靜默不言,緩緩靠近。
“姑父,”
白辰山出聲道︰“這麼晚了,您還不睡,”
“嗯,找他聊些事,”
“哦,那您去吧,聿珩打了倆哈欠,估計這時候已經躺床上了,”
慕容洧鈞笑了笑,抬腳接著朝前走去。
邁步進院,推開臥室的房門,他往里看去,只見一身居家服的陳最坐在沙發上,神情懨懨的端起面前的茶杯,往嘴邊送去。
听到腳步聲,他的手微頓,抬眼看來。
“聊聊...”
陳最沒吭聲,自顧喝完了一杯溫水,放下杯子,疲倦的閉上了眼楮,身體無力的後靠,“非得現在聊嗎?”
慕容洧鈞輕“嗯”,走上前,“江潯之的事,”
陳最掀開眼皮,懶洋洋的看了他一眼,“我之前說過了,他的事交給你,”
“是放是殺....”
他嗤笑︰“你說了算....”
“我沒打算放過他,”
慕容洧鈞嘆了口氣,“年少的情分,我確實忘不掉,可再怎麼關系好的知己,也比不上家人兄弟,”
“只是...”
他斟酌了一下語言,開口道︰“他妻子如今孕期,還有兩個月就生了,我只是想...給他一個做父親的機會...”
陳最低聲一笑,抬眸看向他︰“好一個高風亮節....”
慕容洧鈞默然看著他,自然也听出這句話的諷刺,他眼中明明暗暗,終是哂笑一聲︰“年少時的我們,心似冰壺秋月,毫無算計,”
“這份總角之交....”
說到這里,他扭頭看向窗外,眸底烏黑,像是漫長的夜,“我可以放下,但是內心總會有些感慨和遺憾...”
“聿珩,若我和江潯之,是你和辰山這樣的關系,屆時易地而處,你會如何....”
陳最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目光比最鋒利的刀還銳利,“我們不一樣...”
慕容洧鈞扭頭盯著他,“你只是沒經歷過,都是一樣的,”
“你說的這些遺憾,我不懂....我只清楚一件事...”陳最眼神微暗,掩去眼底的潮涌,舌尖頂了下曬幫,低聲一笑︰“野火燒不盡...”
“春風...吹又生啊...”
陳最緩緩站起身,扭過頭,眸色陰冷,“你是真不怕給子孫招禍啊...”
慕容洧鈞聞言,再次嘆息一聲,垂下頭,眸中閃過一抹痛色,“好...”
陳最挑了挑眉,一雙幽深的黑眸中翻涌著他看不懂的情緒。
“若是江家那幾個不成器的子孫,我不會說什麼,畢竟沒什麼威脅,可江潯之是什麼人,您心里沒數嗎?”
“為了上任區長,他鏟除異己的手段,簡直令人發指,如果讓他抓住機會...”
他挑唇一笑,目光似有深意流動︰“抱歉,我不會自找麻煩,”
“是你處理....還是讓我出手,”陳最看著慕容洧鈞說道。
“我自己來。”
慕容洧鈞黑瞳藏著無底暗河,幽暗不明,異常堅定的開口︰“我還是堅持我的想法,再等兩個月,孩子不能動...”
不等陳最開口,他又道︰“聿珩,剛出生的孩子不沾染任何因果,做人不能這麼狠,這是慕容家的傳統,”
陳最暗自撇嘴,慕容家的風水師傅說的是,不能打胎。
可對于敵人,一定要斬草除根。
慕容洧鈞看著陳最,輕聲嘆息,有些無奈,“跟白紙一樣的嬰兒,沒必要除根,你要真覺得有隱患,那就把孩子帶回約束起來...”
陳最眼神微動,看向他的目光微微一閃,最終點了點頭,“可,”
把孩子帶回北角山,養大了給自己效力。
你還別說,這種處理方式,莫名的給他帶來了一絲快意。
慕容洧鈞驚異︰“你同意了?”
陳最沉寂的眸子里閃過一點星光,溢出幽幽笑意,“為什麼不同意,”
“你高風亮節,我也不是壞人吶,”
他懨懨的伸了個懶腰,困倦的打了個哈欠,“不用我送你吧,”
打哈欠後,他眼底有些許蒙蒙水光,看著整個人都溫順了很多,慕容洧鈞抬起手,想要摸摸陳最的頭,但對上他的眼神,手落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
“明天去給樓宥澤拜年?”
“嗯...”
陳最懶洋洋的往床邊走去,擺擺手,“把門帶上,謝謝,”
慕容洧鈞轉身,帶上門離開。
回到自己院,走進臥室,腳步放緩。
關閉門口的小燈,換上睡衣躺在床上,剛拉了拉被子,側躺在床內側的白幼傾就滾了過來。
他順勢摟過她的腰,輕拍了拍。
白幼傾迷糊著開口︰“跟兒子聊的怎麼樣,”
“嗯,已經聊好了,”
“和好了嗎,”
慕容洧鈞輕聲笑笑,“我們沒吵架,只是理念不合,爭論幾句,沒什麼大不了的,”
白幼傾勾唇,他們爺倆的理念,什麼時候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