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
“我不願意。”陸早早死死咬著牙,指甲陷在掌心當中,又抬高聲音重復了一遍,“我不願意。”
陸早早以為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謝洄年大概率會很無奈,又或者對他產生一些不可名狀的怨氣。但是謝洄年卻出乎她意料地笑了,很難形容那笑容究竟是因為種何種情緒迸發產生的,但是全無半點埋怨憎恨。
他往前踏了一步,捧著陸早早的臉,和她額頭相抵。
“你總是在害怕,陸早早。”謝洄年的聲音泛著一種純粹的溫柔,這種時候他仍舊能夠無限寬容和體諒陸早早的一切,當然包括她的怯懦和退縮,“害怕自己無力承擔別人給予的善意,害怕給出去的諾言無法實現,害怕得還不起更好的愛,又害怕讓別人受傷。”
——是的,陸早早就是怕,她這些年都這樣秉持著這樣的習性一路走過來了。這樣的性格像是被人拿尖刀一筆一劃、頓挫用力地刻在了她的骨頭上面,她改也改不掉。
但是……,但是,謝洄年說,“你根本就無需害怕,我不需要你為我改變任何一切,你做你自己就很好,真的,我覺得這樣就很是有趣可愛,從前到現在一直這樣認為。”
“你更不用對我感到愧疚,怕辜負或者承受不起我這份喜歡,我其實也算不上很好的人,是你這些年總將我看得太好。你想去做什麼便去做什麼,就算是傷害到我也沒關系,不用怕我會難受傷心,我給你這種權力。”
“如果繼續愛我也是讓你感覺到費力辛苦的一件事情,你甚至也可以隨時停止這份愛,都沒關系。”謝洄年又說,“和我在一起吧,陸早早。”
陸早早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說,但是卻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好似被鉗住口舌,徹底不能言語。整個人只能站在那里,像是心髒被捏緊,不知要如何去做反應。
謝洄年又清清淡淡地笑了,他偏移了一下腦袋,重新去親陸早早的臉頰、鼻尖、唇瓣,最後是耳朵,那聲音像是電流一樣流經她的耳朵,帶來一陣酥麻似的顫栗,“陸早早,你不說話的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他微笑著,定定地看著陸早早的眼楮,像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可是手心後背全是密密麻麻的汗。
“現在給你三秒鐘時間反悔,三、二、一——”
最後一個“一”字的尾音剛落地,陸早早像是發狠一樣踫上他的唇,那其實不像是一個吻,倒像是一場博弈廝殺,謝洄年很快品嘗到嘴巴里面比剛才還要更加郁濕濃烈的血腥氣。
他飽嘗諸多苦難痛苦的愛人像是變成一把鋒利的利刃,毫無顧忌、橫沖直撞地去吻他,然後受更痛的傷。明明身體都在顫抖,人卻執著得像是拼死一搏的困獸,勢必要用盡所有力氣。
恨不得下一秒就是地久天長,滄海桑田,一切全部碎個徹徹底底。
謝洄年輕輕按著她細長的脖頸和柔軟的黑發,在急促細密的呼吸聲中說,“現在你不能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