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沙發不算小，但是謝洄年一米八六的身高仍舊需要蜷縮一點身體才能睡得下，佝僂著脊背，面色有些不太健康，顯得好脆弱的模樣。
房間里面是關著燈的，窗簾也是被拉上的，只有一縷幽暗的月光從窗簾的縫隙當中泄漏進來，黑暗當中陸早早看不清謝洄年的臉，只能通過大致模糊的身形輪廓判斷出側躺在沙發上睡覺的人是謝洄年。
陸早早很輕地翻了個身，因為怕打擾到謝洄年休息，翻身的動作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她伸手試圖去夠桌面上的水杯，喝幾口溫水潤一潤發澀干癢的喉嚨，還差一點點快要握住水杯的時候，一雙手精確地把水杯塞進陸早早的手心。
是夜間負責看護她的安保護工，陸早早用細如蚊訥的聲音說了一聲謝謝，她握著那杯其實只有半杯的水杯，感覺手腕也沉甸甸的，好像握不太住這杯水，水杯隨時都要從她手心傾翻，她飛速灌下幾口水，然後把水杯放到桌面上。
遞給她水杯的女人微微彎下腰，湊到陸早早的身邊，也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听見的微弱聲音詢問，“早早小姐，還需要一些別的什麼嗎？”
听對方的聲音應該非常年輕，大概三十歲左右的樣子，陸早早搖了搖頭，而後反應過來在幽深的黑夜當中對方應該看不見她這個動作，于是回應說，“不用。”
陸早早重新躺到床上面，她睜著眼楮，黑夜里面什麼都看不太清楚，但始終有一雙眼楮在默默注視著她，細細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稍微發出一丁點聲響就會走到她身邊察看她的情況——
好像是某種規則怪談——
永遠有雙眼楮在看著你，你不知道對方的具體面貌，甚至不知道這雙眼楮來自于誰，這雙眼楮的主人也或許會不定時地進行更換，但這雙凝視你的眼楮卻永遠存在著，夜晚來臨，像是某種粘液一樣附著在你身上。
你要安靜，不能出聲，不能鬧出稍微大一點的動靜，否則對方一定會走上前查看你的情況，你要表現得正常，不能有所異常，異常與否也不由你來決定，而是由對方來判斷。
如果違反此項規定，你的情況或許會立馬匯報給她們的“上級”，經過一系列人的評估考量之後，這里假以時日或許會出現越來越多的眼楮，像是鋼筋水泥一樣釘在你身上。
這樣想，總覺得有些詭異，不過陸早早確實別無他法，只能接受。
更何況她的閾值已經被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事情調式得非常高，這樣的事情其實已經不算什麼。
陸早早感覺越來越悶，身上好像也越來越沉，好像有人用一種“疊羅漢”式的方法疊加在她的身上，壓迫著她的肋骨，鈍重的，那些眼楮好像也長進了陸早早的皮膚里面一樣，睜著，替她打量這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外面的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
夏季的梅雨天好長啊，陸早早想，好像是永遠都不會停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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